少情将额头抵在那人腕间,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
这些日子,他们几乎用上了所有珍贵的药材,神乎其技的针法,可始终不见奏效。方鹤年说,那一刀伤到了他的内腑,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五蕴已伤,能不能醒过来,就看造化了。
“少主,吃些东西吧,你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女歇端来了几盘小菜,轻声道。
榻边的人意料之中没有答她,自孟筠庭昏迷之后,他就一个字也未曾吐过。
“你这样身子会受不住的,老爷如今只剩下你了,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该。。。。该。。。。”女歇话才说到一半,便瞪大了眼,因为她清楚地看见,孟筠庭的鼻子皱了一下。
洛少情自然也看见了,只见他一把夺过了女歇手中的食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孟筠庭的鼻下。
鼻尖随即又皱了一皱,片刻地挣扎后,双眼终是眯开了一条缝来。
“我去叫方谷主和老爷!”女歇欣喜若狂地奔了出去,而洛少情却是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榻上的人。
“。。。。饿。”孟筠庭第一眼瞧见的是面前的那盘糖醋排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浑身没有力气,只得张着嘴往前够,却不知是谁坏心眼地将那盘子往后撤了撤,逼的孟筠庭不得不微微坐起了身来。
目光随着盘子的移动终是落在了旁边的一张略显邋遢的俊脸上,孟筠庭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是没认出他来。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洛少情微微扯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比好看的笑容。
这一笑,让孟筠庭一下子看呆了去,直到对方一勺一勺地喂了他大半碗的饭菜,二人的眼神彼此黏在了一起一般,就互相这么瞧着,仿佛已是天荒地老。
“你吃过没?”孟筠庭见他似乎瘦了许多,心疼地问道。
洛少情摇了摇头。
“那快吃啊。”
洛少情点了点头,就着他剩下的半碗饭吃了起来,可头一抬,却见榻上的人似乎用尽了力气般重新闭上了双眼。
啪嗒,脑袋一耷拉,手掌随即垂在了榻旁。
“孟筠庭!”
撕心裂肺地喊声让刚刚疾步而来的方鹤年和洛秋痕骤然停了下来,彼此忽看了一眼,一时呆在了原地。
寒冬已去,春意回暖,转眼间已是清明时节。簌簌细雨间,一双雪白的靴子沿着山涧小路缓缓踏来,本是泥泞的土地上,却神奇地没有被踩出任何的脚印。
一瞬间,人便到了一座青白的墓碑前。
俯身放好手中的祭品,月白的纸伞下露出了一张冷如冰霜的俊脸。男子神色岿然,立于碑前,不喜不怒,不言不语,远远望之,好似一尊璧人。
直到。。。。一声气喘吁吁的叫唤打破了沉寂,忽使得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温柔。
“洛少情!!你大爷的,就不能等等我。”
好一会儿后,远处又骂骂咧咧跑上来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因为山路的崎岖浑身都被泥水所浸湿,看上去十分狼狈。青年身后还跟着一群美貌如花的姑娘,众人安安静静地扫完了墓,叩拜了逝者,为首的白楚楚抬眼看向了前方絮絮叨叨的男子。
“未央姑娘,我们来看你了,这地方是洛少情跟我选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白楚楚说你应该会喜欢的。。。。。。。”对于这个女子,孟筠庭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怀有些愧疚的,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要逞强,或许她也不会。。。。。
况且,他也没能把叶宫明给救出来。。。。。想到这里,不免有些丧气。
“喂,你可别小瞧我相思门女子,少在未央面前哭丧着脸,你还嫌缚焰盟内外不够惨淡的。”
“是啊,无相宫如今气焰如此嚣张,咱们可不是失落的时候,若是有什么好事儿能给大伙儿冲冲喜就再好不过了。”素颜说着,笑嘻嘻地冲一旁的洛少情眨了眨眼。
洛少情的目光一直黏在孟筠庭身上,只见他刚站起身来咳嗽了两声,便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干嘛呀?我哪儿有那么脆弱。”
“成亲吧。”
“。。。。。。。。啊?”
“我们成亲。”
丫头们只瞧见纸伞倾泻间,洛少情小心翼翼地在怀中之人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来,明明都是男人,却美得如同一幅绝世水墨。
女歇想到几月前,孟筠庭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因为洛少情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实把众人都吓坏了。直到方鹤年说,他是因为体力不支加上吃饱喝足,才睡着了的时候,大伙儿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几月,孟筠庭在方鹤年与洛少情等人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好了起来,而她也渐渐从洛少情眼中看出了从未有过的笑意。
真好。。。。这样的洛少情,真好。。。。
随着洛秋痕与方鹤年亲手所书的大红请帖一一递出,缚焰盟中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药王谷方鹤年的亲孙子要同洛家二少,新任的缚焰盟盟主成亲,这样的消息很快便轰动了整个江湖。
以雍不容为首的一众绿林豪杰,将南阳城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以至于无相宫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而被邀请的宾客们,无论是不是自愿,均战战兢兢地被先后迎入了缚焰盟中,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新婚当日,天还未亮,以女歇为首的一众花娘,便拥笑着将榻上熟睡的孟筠庭给拉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