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角的院子里,也就是下人们常说的偏院。”嫪姑姑答道,“偏院是下人们最不愿意靠近的地方,因为进去的人十个里起码有九个是出不来的,唯一出来的那个也是半死不活,提起院里的遭遇就脸色发青,身子发抖。郡守若是真将高家小郎送去了那里,恐怕……夫人是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
“郡守府的西南角啊。”吴名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在脑海中勾画了一下那处院子的大概位置,很快点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夫人……”
嫪姑姑还想再说什么,吴名却抢先道:“去厨房看看螃蟹熟没,熟了就给我送来。”
“诺。”
见吴名没有出门的意思,嫪姑姑立刻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吴名并不是不打算过去,而是估算着严衡得先回去应酬客人,一时半会儿没时间处置高阳,他就是过去也未必能探听到什么。
等吃完了螃蟹,漱了口,净了手,吴名便用小憩做借口,将侍女们撵出屋子,然后从净室的窗户翻了出去。
吴名对郡守府内的地形依旧不甚了了,若是直接使用缩地成寸的法术,没准会落在什么位置。为了不惊动旁人,吴名干脆先去了郡守府外,沿着最外面的围墙找到所谓的偏院,然后又用千里传音的法术确定了姚重的位置。
此刻还是光天化日,吴名没敢上房揭瓦,在距离偏院有段距离的地方找了棵枝繁叶茂的老树,纵身跳了上去。
但刚在树叶间藏好身形,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就跟着钻了进来,满是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跟过来的乌鸦正是乌冬,吴名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乌冬眨了眨眼,愈发好奇。
“乖,自己找乐子去。”吴名拍拍它的脑袋,“只要今天别打扰我,明天我就教你个小法术。”
“好!”乌冬立刻拍拍翅膀,飞了出去。
见乌冬飞远,吴名再一次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后用千里传音的法术继续监听偏院里的动静。
严衡没在前院耽搁太久,和需要笼络的人全都聊过便起身离席,让客人们自便。
当他来到偏院的时候,姚重已经将高阳绑在了地牢的刑架上,就等着严衡过来审问。
“你们都出去。”严衡打了个不许旁听的手势。
姚重一愣,疑惑地瞥了高阳一眼,终是带人离开地牢,只远远地守住地牢入口。
见人都走远,严衡这才来到高阳面前,伸手把他嘴巴里的碎布拽了出来,扔到地上。
高阳立刻一脸悲戚地唤道:“郎君……”
“别这么叫我。”严衡冷冷道,“我家夫人姓阮,不姓高。”
“他是骗子!他偷换了我的生辰八字,被选中的人应该是我!”高阳挣扎着想要从刑架上下来,但姚重绑的相当结实,哪是他这种细胳膊瘦腿儿的人能够挣脱得了的,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悲泣,“郎君,我才是……”
“我说了,别这么叫我。”严衡的声音越发冰冷阴鸷。
高阳顿时打了个冷战。
上一世的时候,严衡也不喜欢被他唤作郎君。
他只是叫了两次,严衡就满脸厌憎地命他改叫郡守,再之后,他便连叫郡守的机会都变得寥寥无几。
正如严衡猜到的,高阳也重生了,只是重生的时间比较晚,至今还不到半年。
在郡守府里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高阳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适应重生后的生活。高家虽也衣食无忧,但终是没法和郡守府相比。父亲又是个好女色的,官职不高,后院里的姬妾却是不少。而姬妾一多,庶子庶女便跟着冒了出来,母亲又不是个狠心肠,生一个养一个,家里便渐渐入不敷出,仅有的一点余钱也被用在了嫡亲的兄长身上,根本轮不到高阳挥霍。
高阳顿时动了再入郡守府的心思,但不等他想出法子,原本应该在一年后才以镇宅为名挑选男妻的严衡却早早放出风声,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高家和阮家索要庚贴。
高阳知道严衡第一次选中的人是阮橙,只是阮橙不愿意嫁,逃了婚,这才轮到他去郡守府中享福。但这一回既然占了重生的便宜,高阳便不想再在家里苦等阮橙逃婚。
正好上一世的时候,高阳曾经见过阮橙的庚贴,又因严衡对那张庚贴的过度珍视,使得他对上面生辰八字记忆犹新。于是,高阳便偷偷换掉了家里准备的庚贴,把写有自己名字和阮橙八字的庚贴送进了郡守府。
高阳其实更想把两人的庚贴做个交换,但他既没本事潜入阮家,也没有足够的本钱去收买替严衡收取庚贴的部下,只能在自己的庚贴上做些手脚,博上一博。
但让高阳失望的是,严衡这一次还是选了阮橙,把他的庚贴退了回来。
高阳原本就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行事,虽然失望,却也不算多么惊讶。然而拿回庚贴之后,高阳就发现这张庚贴既不是家里准备的那个,也不是被他换掉的那张。虽然名字依然是他的名字,八字也是阮橙的八字,但笔迹却与他写的那张截然不同。
惊讶之余,高阳很快想到一种可能:若阮橙也和他一样重生,而且和上一世一样不想嫁进郡守府——考虑到严衡后来的所作所为,这几乎是必然的——那为了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肯定会想办法拒绝这桩亲事,而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让严衡自己放弃!
一想到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