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后才安静了一点,贾毅用手轻轻安抚着小孩,找了个位置坐下。
祁雁冬进了一间房,出来的时候男人跟在后面,高大的腰背弯着,头发凌乱,神情憔悴不堪,手腕上有被勒过的痕迹,手掌通红,其中一只手还在往外渗血。
“——李熊!”看到这一幕的贾毅忍不住了,猛得站起来,垂着脑袋的男人听到声音缓缓地抬在贾毅抱着的小孩身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主导的吗?现在抱着孩子是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游戏?
但是他再也玩不起了。
李熊活到现在,什么都没有,高考失利,事业无成,活脱脱一个小人物,但他唯一可以做的是当一个最好的父亲。
即使是世界里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影子,在孩子面前,却是相当于一座山的存在。
他皱巴巴的脸上漾出一丝充满苦意的笑容,贾毅努努嘴正要说什么,下一个瞬间却让他喉咙一梗,什么都说不出来。
男人高大的身子却轰然塌了下来,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干瘦的身躯蜷曲在一起,腰背弓得像只虾米,手指微微曲着,上面还有未干的血痕。
“我玩不起,你们放我和我女儿走吧,我退出。”
他恨,恨自己的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贾毅觉得自己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震惊过。
男人双膝跪地的模样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灰白的背景里,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放在那里,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生生矮下了一半,握紧的拳头里还有血丝渗出,乌青的脸,乌青的手指,原本强健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象征着一种妥协。
“快起来!这是误会,我没有——”贾毅连忙起身,走过去刚要蹲下,男人却一下子站了起来,在他怀里接过李意,转过身要走,手臂却被贾毅一把拉住了:“不是我带你来这里的!你误会了!”
男人脸色一变,仍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贾毅提脚就要追上去,后面祁雁冬一跺脚,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贾毅!”
贾毅猛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冷意:“我不知道你今天叫我们来是做什么,但是我们已经结束了。如果他身上有受一点儿伤,即使你是女人,我也不会手软。”
“你真的没喜欢过我吗?”祁雁冬跟没听见似的,焦急地想要贾毅的答复。
那个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的男人,就这样靠在门框上,轻轻摇了摇头,就这个动作就足以让她的一切希望粉碎。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跟我在一起?”
“那天在酒吧里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没听到而已。”贾毅头也没回,“我这辈子欠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想再失去更多,所以……”
“你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觉得他还会原谅你吗!更何况……”祁雁冬喊得撕心裂肺。
“对不起,真的。”贾毅低下头,闪身离开了会客室。
祁雁冬看着空荡荡的门,眼泪终于不可遏制地流下来,那个她爱了十几年的人,就这么果断决绝地离开了,只是为了去追回他那希望极其渺茫的“爱”,放在谁身上都觉得不可思议。
贾毅,你真是人渣啊。女人无力地躺回沙发上,伸手摔碎了一个玻璃杯。
贾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天星斗,这座楼处在郊区,空气和环境自然比市区好些,但因为位置偏僻,治安不太好,还亮着的路灯都没几个,一眼望过去几乎是漆黑一片,受伤的男人再加一个小孩子,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贾毅先是打了通电话给李熊,自然而然地没人接,于是发动车子,开了车灯就急忙转弯,找到自己来时的路就连忙开了过去。
“这路真是……”路面很颠簸,贾毅心里觉得很烦躁,漆黑的浓夜遮挡了前方的路,车灯照的到的范围在他看来是小得可怜,而他又在迫切地寻找男人的身影,紧接下来车厢却猛得歪斜,几乎要把他狠狠地甩出窗外,接着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他的头差点磕到挡风玻璃上,头晕目眩的他又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就在那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
在一片黑暗中,他感觉到自己冷冰冰的身体逐渐变暖,身体也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如同徜徉在一片温暖的水域,舒服得他不愿醒过来。
这样也好,这辈子尽在干亏心事,这么一走了也算是——
但在那片朦胧的黑暗中,他隐约听到了一阵高喊,浑厚沙哑,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抱着什么样的情绪,悠远漫长,他动了动眼皮,终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时,入目的是刺眼的白色,身上缠着绷带,连动一下都很困难,鼻子里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旁边坐着个护士,见他醒来后就连忙起来出去叫医生了。
“我这是怎么了?”贾毅吃力地说话,喉咙干哑得要冒火。
“你出车祸了,昏迷了一个星期,撞到了一棵树,差点就——幸好有人打120过来,不然抢救不及时的话也会有生命危险。”
“是谁送我来的?”贾毅躺回床上,觉得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痛。
“是个中年男人,还抱着个小孩,跟我们送到医院后就离开了。”护士解释。
贾毅听到这心头一暖,看来李熊并没有完全抛弃他,说明他还有机会。
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来看望他的人少而又少,来的人都是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