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道:“冬至这种节日,不是应该跟最亲近的人过吗?”

就像阿横阿竖要回自己家,七七要去找她的小伙伴,就像夜宵和夜阑打包,我和夜谭打包。

“他不必来,未尝不是好事。”杨轻舟放下汤碗,轻声道,“璇衡,抱歉,我得回船上去了。”

“这艘船是你的呀?”我亲眼看着他从船上下来,又想他是当地大户,有一两艘画舫不足为奇,十分蠢蠢欲动,“借我划划呗?”

杨轻舟犹豫道:“现在?你真是挑的好时间……改日行吗?”

我疑惑道:“今天怎么了?”

“船上有其他人……可能不是很方便。”

杨轻舟刚刚说到这里,画舫二层的栏杆上探出个人来,高声笑道:“杨兄,才喝这么点你就想溜了?还有好几轮呐,就等着你呢!”

哎,这不是品剑会上泼了我芙蓉汤后来又找我们挑衅的武仪丘的易峭吗。

易峭也认出我来,笑意尽退,啧了一声:“晦气。”他冷笑了一下,敲敲栏杆,“兄弟们都来看看,可有大人物在这儿呢。”

陆续又探出几个身影,瞄了一眼我的方向,纷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杨轻舟脸色突然变得很差,刚刚说要走现在却不动了。

易峭那厢嚼完碎嘴,忽然朗声问道:“杨兄,你为什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这种人”三个字压得很重,y-in阳怪气,我听得十分刺耳:“不过跟朋友一起喝碗汤,有什么不妥?”

那一众少年听完,突然纵声大笑,易峭尤为更甚:“说是你朋友呢,你认吗?杨兄,你亲口承认一句吧,不要伤了人家的心。”

杨轻舟面色苍白,竟然不答话。

我十分莫名其妙,不管是与不是,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啊,不由皱眉道:“你们干嘛老是为难他?”

易峭:“你说什么?”

我:“你们和轻舟相熟,自然知道他不胜酒力,干嘛还老灌酒?他与什么人交朋友,是他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逼他?你们若真自认是他的朋友,为什么要欺负他?”

易峭勃然大怒,张口便骂,没蹦几句粗话,忽然有个沉重庄严的声音打断了他,喝道:“够了。”

易峭骤然收声,转身鞠了个躬,“杨老先生,请恕晚辈失礼。”

那声音又道:“轻舟,别丢人显眼了,回来。”

杨轻舟一眼都未看我,转身疾步回了船上。他才一上船,船夫便起了锚,那画舫便离岸远去了。

结了账,我拍拍夜谭:“走啦,找找迷途的羔羊夜宵去。”

夜谭忽问:“您不生气吗?”

我问:“你是指易峭还是杨轻舟?”

“杨轻舟吧。”夜谭并不将那个低段位炮灰放在眼里。

“他明显是形势所迫,改日问清楚就是。若他真不将我当朋友,那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叹口气,“唉,今天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可见有船划的人,日子过得也不比别人开心。”

夜谭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许久没动静,我问道:“想什么呢?”

“想了很多……还没想清楚。”夜谭认真道,“等属下想清楚再告诉您。”

我便点点头道:“嗯,我等着。”

此后又兜兜转转过了几日,差遣夜宵和阿横阿竖在周边几个郡县城镇跑了几趟,算是凑齐了之前问杨轻舟借的药材。我清点完毕,没有差错,便去杨湖登门致谢。

杨轻舟看到我来颇有几分诧异,却没有迎我进门,带着我们从大门折返出来,在湖心一方简陋的小亭子里落座。

“那天多谢璇衡帮我解围,又不记恨于我。”杨轻舟认真道,“璇衡莫非,确实是将我当做朋友吗?”

这不该是我的台词吗。

我道:“我之前就说过的,绝无虚假。”

婢女添好茶下去了,杨轻舟抚着茶碗了思索了片刻,又道:“既然璇衡认我是朋友,我有些问题……可能冒昧,但还是想听听璇衡你自己的意思。”

我道:“请讲。”

杨轻舟慢慢斟酌着措辞,谨慎道:“最近江湖上的动向,想必璇衡也略知一二。那天秋庄和一剑冢让你选剑,也是想探探你的意思。若你选了秋庄那把,从此便是盟友,自然皆大欢喜……可偏偏你却选了一剑冢那把,璇衡你……到底意欲何为?”

我蒙了:“……对不起我一个字儿也听不懂。”

杨轻舟捶了眼:“罢了,是晚生唐突。”

我感到他忽然有些排斥我了,忙道:“我真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到底什么动向?秋庄和一剑冢到底代表什么?我真是选了比较搭衣服的那把,不曾考虑过其他。”

这又换了杨轻舟开始疑虑了:“璇衡也是江湖中人,怎会一无所知?”

我叹口气:“不瞒你说,我到这个国家才不过一两个月。你们所说这些事情,我真是半丝儿也没听过。”

杨轻舟疑云更甚:“璇衡看起来不像是异邦人。”

我只好随口扯谎:“是的,我以前在一座山上,整座山就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那山叫什么名字。后来有一天我下山了一次,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像是误入凡尘的谪仙。”杨轻舟轻笑了一声,说罢定定看了一眼,又道,“这话别人说来我只当是胡扯,换在你身上……我却必然是信的。”

我还没搭话,听见身后夜谭自言自语了一声:“怪不得……”

我一脸懵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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