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笑声戛然而止,皇帝似乎知道是谁来了。

“看来我来迟了。”陆同裳手中握着灵均,半靠在门口,被打s-hi的鬓发黏在她半边的侧脸上,贴出那清冷的轮廓。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样不声不响地进入这儿的。

直到皇帝大喊一声:“护驾!”

二皇子的亲卫与他的亲兵们战作一团,门边的人却迟迟不动,好似隔岸观火那般,看着里头发生的事情。

二皇子抱着荣妃的尸体痛哭流涕。

他从哭声中回头去看,看见了站在门边的陆同裳,一身玄甲,仿佛地府夺命的黑无常。

仿佛昭示了他败局已定。

容渊看着自己身边倒下的一个亲卫,捡起他手边落下的刀,下一刻——

一道鲜红的血喷s,he出去。

荣妃的尸骨上倒下一人。

也许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费尽心机所要送上皇座的人,对人间竟是如此毫无留恋,一心只想来陪她。

躺在龙床上的人自从陆同裳来了之后就睁开了眼睛,甚至眼睁睁看着二皇子拔刀自刎。

他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仿佛能够看到乱臣贼子伏诛,令他尤为高兴。

似乎刚才死的并不是他最宠爱的那个妃子,以及他唯二的儿子。

正在此刻,陆同裳的跟前匆匆跪下一人,大声道:

“报——!”

“城外叛军已尽皆拿下!等候将军处置!”

陆同裳还未说话,躺在那张龙床上的人已经朗声赞道:

“好!”

“朕重重有赏!”

中气十足的样子,令人全然看不出来他是个重病缠身的人。

陆同裳看向龙床的方向,透过那一层薄纱一般的帷帐,看见躺在里头,只有脖子以上还有知觉的那个男人。

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同裳,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老皇帝是如此的高兴,听见自己两个对皇位生出觊觎之心的儿子都再翻不出大浪来,愉悦到有一个瞬间,他将陆同裳和陆复等同了起来。

好像以为那个在他的授意之下,被百官尽皆踩落尘泥,在沙场上丢了性命的兄弟还在。

甚至连儿女都是这样听话,继承了陆复的遗志,匡扶他正统江山。

陆同裳恍若未闻,走到了龙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那里的皇帝。

这架势让老皇帝一秒感觉到了不对。

“你……”他话才刚冒出一个字。

就听见陆同裳淡淡道:“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老皇帝一脸的困惑,就见到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一个神色惊惶的女人抱着手里刚足月的婴儿,看着室内的残肢血水,一副即将昏过去的哆嗦样子,走到了他的跟前。

那个女人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满身杀气的陆同裳,又看了看在龙床上的皇帝,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皇、皇上……陆将军。”

她已经被皇宫内这一连串的波折吓懵了。

从陆同裳得到她有孕的消息时,就派人将她偷偷将她接到了宫外,为的就是这一天。

这是安宁的生母。

“是你……”老皇帝眯了眯眼睛,认出了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吓得都想给陆同裳和皇帝磕头,若不是身为母亲本能地想护住这个孩子,她这会儿可能会哆嗦着把儿子都摔了。

老皇帝说出那两个字之后,沉默了许久——

因为很显然,那个女人臂腕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

头上绿油油的皇帝隐约猜出了陆同裳的目的,所以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床帏边站着的人,慢慢笑道:

“你要谋反吗?陆将军?”

陆同裳与他对视着,记忆中永远高高在上的那个皇帝,此刻和天底下最普通的平民一样,被疾病所困,无能为力地躺在床上。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十秒钟。

陆同裳慢慢地开口道:

“臣,救驾来迟。”

躺在龙床上的人脸上笑容尽失,只剩一片惨白。

半个时辰之后。

陆同裳带着那个女人一块儿从殿里走出,留下身后的一片狼籍,旧朝就这样被遗落在她们身后。

那个惴惴不安,胆小了一辈子的女人,以为下一刻屠刀也会挥向她。

她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忐忑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熟睡中的孩子,不知道曾经她是不是也用过这样竭尽全力的姿态保护过安宁。

陆同裳转头看着她,好似想从她怯懦的脸上找出跟安宁相似的痕迹。

隐约间好像能听到安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同裳,蛮族进犯北秦,受苦的都是百姓,什么时候天下才有太平之日?”

殿外无声无息地站着陆同裳手下最尖锐的兵士,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他们的头盔、衣甲上,又顺着那寒芒毕露的长矛顶端,一路滑到地面,汇入脚下那层薄薄的水流里。

他们静悄悄地停在这儿,整整齐齐,不动如山。

等候着他们最敬爱的将军发出指令。

陆同裳回过神来,看向已经在殿外集结的军士,只需她一声令下,他们就拥戴着她,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大皇子已经被她擒下,二皇子自尽,连老皇帝都在龙床上驾鹤归西。

她和皇位之间的距离,近到只需要她迈开脚步,一步步地朝金銮殿走去,就能轻易地坐上。

陆同裳也确实这样走了。

前面的士兵自动从中间分开,无声变阵,空出一条整整齐齐的道路,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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