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丰:“……”这都什么鬼哟!
霍年闭上眼,片刻那本相册果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相册封面上大大两个字“张丰”,张丰一头雾水:“这什么?给我的?给我的怎么会在你那里?”
其实霍年猜测,这应该是从张丰记忆里分离出来的部分东西,因为相册里只有一个不断变化的视角,却没有张丰本人,由此可以推断是张丰一直以来看到的景象。
如果将人类的记忆都做成一本相册,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我们的记忆里不可能有我们自己的样子,除了照镜子和拍照,我们只有旁观者的角度而已。
霍年本想自己看,他想或许这是一个了解张丰的机会,可这会儿他又改变了心意。要找出张丰为什么失忆,或者找回张丰的记忆,或许也需要这么一个契机。
“不知道,”霍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我打开咯?”
张丰一惊一乍地挡住头脸,想想又拿东西也挡住霍年的:“小心有暗器!”
霍年忍笑,不顾张丰喊着“小心”径直打开了相册。
这本相册并不厚,想来没有包含张丰前小半生的所有记忆。
第一页翻开,凌乱地摆着很多照片,横着竖着斜着的,张丰只瞄了一眼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霍年道:“这是哪里?”
“……我家。”
张丰放下手中的东西,他很奇怪这些玩意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拍过这些照片。
简单的两室一厅的房子,目测不超过70平米,是南方特有的房屋设计,没有暖气,宽阔的阳台,洗衣机、晾衣架和洗衣台占据了阳台所有的空间。
客厅很复古,是老一辈人喜欢的房屋摆设,木质的沙发、茶几、贴着对联和十字绣的墙壁,电视墙青山绿水蝴蝶翩翩,电视柜上还摆着一只古旧的花瓶。
“这是我的屋子,”张丰一张一张给霍年指过来,“这是厨房,洗手间,这是我爸妈的房间。”
霍年好奇地看着,这就是媳妇儿从小长大的地方,充满着媳妇儿的味道和回忆。
张丰的房间不大,窗户也很小,焊着早年家家户户都有的铁栏杆,像个囚笼一样围困住这个少年的小半生。
蓝色的窗帘,放在门后已经沾满了灰的自行车,墙上贴着许多卡通动漫的海报,已经泛了黄,翘了角边,床头角落的墙壁上用铅笔图画着幼年张丰的一些幼稚话语。
老旧的抽屉,床头柜和衣柜,衣柜旁边挤着一只不大的书柜,却满满地撂着一堆书籍,因为放不下了,书柜旁边的地板上还堆放着一些,大概因为时间太久了,书柜的板子被压得已经变了形,书本也早已泛黄变得陈旧。
与床相对的书桌上也撂着一堆书本,还有几本词典,一盏简约的台灯,一台笔记本电脑,看起来像是这个屋子里最昂贵的东西。
“我们家没上网,”张丰道,“我都是写完之后再去网吧上传,不过这都是我……上学时期的事情了,毕业以后我就搬出去住了。”
霍年一页一页地翻看,空无一人的屋子逐渐有了人影,有时候是一个人,两个人,有时候是好多人,他们坐在拥挤的客厅里谈笑风生,时而与张丰对视,看来的目光大多透着轻视和怒其不争。
哪怕是笑着,都笑得格外虚情假意,有与张丰年纪差不多的人,霍年猜测是亲戚家的孩子吧,大多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表情。
霍年皱起眉,他看了那些人的表情一会儿,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淤堵。
就是自己这样一个毫无瓜葛的人,看着这些人的表情也觉得分外不舒服,何况长期与他们共处一室的张丰呢?
这一刻霍年才切身体会到了张丰所说的“自卑”从何而来。
家庭对人的影响很大,大到可以左右一个孩子的三观建立、性格养成。
难为张丰在不断否定他的家庭中,还能突破自我,不甘心地与人争,与天争,可即便是他总有一天能爬上峰顶,只要心中始终带着这份根深蒂固的“自卑”,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和愤怒,那么他永远也轻松不了。
因为他一直都活在别人眼中,他从未做过自己。
霍年翻看着照片,一开始张丰还给他介绍这是谁,那是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在做什么,可越到后面,他就越是沉默了。
最后几张照片霍年能看出里面的景象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一个中年男人,手里端着碗,举着筷子似乎都要戳到张丰眼珠子上了,放大的那张脸愤怒狰狞,似乎在怒骂着什么;旁边坐着的女人与张丰有几分相像,她的表情冷漠,似乎眼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自顾自吃自己的饭。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几个男女,看样子应该都是张丰的长辈,他们有的似苦口婆心在劝,有的带着几分好笑的面孔,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霍年看不到张丰的面容,不知道当时他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霍年觉得心疼,无比心疼,如果自己那时候就能站在他旁边,如果自己能早一些去找他,也许就能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站在他那边的,是无论如何都支持着他、相信着他的,哪怕一点点,自己能给他带去安慰也是好的。
可当时的自己并不在,张丰说这是他还没搬出去的时候,也就是说,或许那时候自己还不认识“三疯”这个笔名,没听说过,也不感兴趣。
命运有时候让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