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廷坚医术了得,又怎会解不开自己身上的毒。

除非他不愿解,不想解。

任兰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点头,苦笑道:“是了,他不仅惩罚了犯禁的族人,也惩罚了失职的自己,他将自己的眼睛毒瞎了。”

卢冬青心下已猜到八分,但亲耳听任兰说出时,仍旧张大了嘴巴,震惊不已。

他不禁问道:“不过是出谷走了一遭,何至于如此严究其责?”

任兰叹道:“果然外面的传言不过片面之词。那个弟子私自出谷,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那是为了什么?”

“他为谋求私利,擅自将贵重的药材带出谷去,四处高价交易,引来定国军的注意,不得已才逃回灵泉谷,乞求族长庇护。”

卢冬青更为惊讶:“竟是如此缘由?”

任兰点头:“那一回,追讨的部队已杀到甘沂河畔,师父为了将出逃的罪人接纳回谷,不得不带人正面迎击,与官府的军士酣战一场。”

卢冬青皱眉道:“此事的确并未传到外面。”

任兰答道:“他们当然不会四处宣扬,因为他们输了,主将身负重伤,带来的船甲也被我们烧了个干净。”

“你们……打赢了定国军?”

“打赢的代价惨重,有九名同胞葬身河底,再也没能回来。”

说到此处,任兰垂下头,隔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师父与副将私定契约,一方面,副将私下放过我们一码,不将灵泉谷的反叛上报朝廷,另一方面,灵泉谷也要保证,绝不会再放任何族人擅自出谷,与外界断绝联系。”

“所以师伯禁止族人出谷,是为了保护你们?”

任兰接下他的话,苦笑道,“你总算明白了,倘若朝廷决议增兵,区区一个羽山,又如何能够抗衡。”

“那么便永远被困于此地么?”

“有何不可,我们羽山族世代依傍灵泉而栖,物产丰饶富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世道公允,我们何曾不愿像你的母亲一样,行侠于江湖,救济天下人。可是九年前的冤案一起,羽山族便被视作眼中钉,我们失去了半数的族人,也填不满天子的怒欲。并非我们抛世人于不顾,而是世人先抛弃了我们啊。”

“若是无端蒙冤,更应当设法翻案,还族人一个清白的名誉。”

“你若是见过九年前那日的惨状,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卢冬青无言以对。

任兰长叹一声,道:“你说我自甘堕落,我也无可辩驳,但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就像这脚下的索桥一样,左右都是茫茫深渊,站在上面,只能一路往前走。”

卢冬青也站在这条索桥上,脚底随着夜风摇晃。

这片看似壮美宁静的世外桃源,实则埋着多少不堪的苦痛呢。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世道将覆,谁又能真正独立而存呢。

他的侠义,在世道面前是如此渺小,他实在无法苛责面前的女子。

这时,一直沉默的卢正秋突然开口道:“任兰姑娘,在下还有一件事请教,请问那位百羽姑娘,是不是与前任族长有些亲系?”

任兰先是一惊,而后点头道:“不错,百羽正是前任族长岳长松的独女。师父的同辈共有师兄妹三人,冬青的母亲姜云,我的师父风廷坚,还有百羽的父亲岳长松。其中属岳长松最为年长,武功修为最高,在族中也最有威望。九年前,定国军带来姜云叛国的消息,他带着一干族人到军营外鸣冤,结果被扣下株连的罪名,关押带走,斩首在安邑城外。”

后面的事,即便任兰不说,两个听者也烂熟于心。

叛国j,i,an贼,城门斩首,头颅高悬城楼百日,以警世人——九年前的旧案,如今仍是举国皆知。

卢冬青只是无法将这个冰冷的描述,与方才鬼灵j-i,ng怪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

生与死的界限,原来离得那样近。

好似脚下的索桥,只要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任兰道:“岳师伯为羽山族鞠躬尽瘁,连婚娶也是同辈之中最晚的。奈何百羽出生没几年,才刚刚学会走路,她的爹爹便已遭遇不测。她身世凄苦,所以师伯才会对她娇惯纵容。”

“那个孩子,是不是继承了岳先生的元神?”

任兰忽然抬起头,惊讶地望着提问的人。

卢正秋对她微微颔首:“抱歉,我只是看到百羽的武功资质,绝非常人所能企及,才有此一问。”

“无妨,其实你说的没错,”任兰道:“她的确继承了岳师伯的元神,所以师父无论如何都想要将她培养成才。”

元神,是世家武学的核心。

刀剑是招式的凭依,元神则是内功的根基,是将上古神明留下的灵气引渡于己身,与天地同调的修行,这些灵气凝于经脉之中,便称为“元神”。

如此高深的修为,很难以一己之力完成,往往要靠世代的积累,或是水土,或是血脉,孜孜不倦,方能修成正果。

百羽所继承的元神,是羽山族至为珍贵的财富。

卢正秋见任兰神情凝重,便宽慰她道:“羽山是九天玄女的点将台,也是黄帝诛杀叛贼鲧的行刑处,是烛照神庇佑的地方,百羽领受了岳先生的福祉,有朝一日,一定会成才的。”

任兰感激的视线投向他,但很快又垂下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明,我并不清楚,就算有,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看到的只有师父的辛劳罢了。”

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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