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百年想拍桌子,到底还是忍住了:“让你说就说。”
“是。”云轩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爹道:“爹就是因为儿子纳了千锦为贤婢生气?”
“你说呢?”杜百年怒:“千锦那么好的孩子,也就你舍得作践他,便是做你的贤妻也是使得的,你竟然让他为婢,还褫夺了千家的财产,害得千家家破人亡,你这个小畜生!”
“爹冤枉轩儿了。”云轩轻叹了口气:“千家家产充公是千家罪有应得,刑司完全是依律办理。而千锦因为千家获罪,亦沦为掖庭院罪人家眷,依律也只能为婢的。”
杜百年当然也知道有宋律例,只蹙眉道:“千锦沦为掖庭院罪人家眷,还不是你害的。”
云轩无奈道:“这个,儿子确实难辞其咎。”
“这京城里的狐男不少,你又如何非千锦不可呢?”杜百年纳闷:“你是故意要让你小娘难堪?”
“儿子怎敢。”云轩连忙澄清:“爹有所不知……这千锦,其实是灵狐之体……日后,许是能生子的。”
以云轩的耳目,要找几个灵狐出来,实在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年龄相当的,品貌不错的,又正好在京城附近的,还真就只有千锦一个。
“当初儿子本也想重金求聘千家的。但千家却不肯让千锦为贤。”云轩向他爹坦白:“儿子想要得到的东西,总不能轻易作罢,便找人设赌,引千家入瓮。”
其实云轩本意,只是想抓了千家子弟涉赌的丑闻,向千家施压而已。哪知千锦之叔千安嗜赌如命,竟是连祖宅地契都偷出来输掉了。
有了千家的祖宅地契,这提亲之事自然更牢靠,“只是还没等儿子去千家提亲,千安竟又醉酒伤了人命,被苦主告入府衙。如此一来,儿子自然不好出面,只等府衙秉公办理。”
因是伤了伶奴,本来千家愿意赔钱了结也就是了。哪知千安被关押刑司之时,正遇衙司刑讯隔监牢犯。千安心惊胆战之下,竟然主动供出千家玉矿偷逃赋税之事。
杜百年听到这里,不由沉默不语。
有宋一朝,矿产均是归世家大派所有。尤其是一些武林门派,例如天山派、蜀山派、恒山派等,门派都在矿藏丰富之地,故此,无需商贾,不必稼穑,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款项进入,让这些江湖人能安心习武,游戏江湖。
朝廷所需矿产,兴修水利,或是扩充军事,都需向这些世家或是门派购买,开销巨大。
朝廷早有意将矿产收归国有,却迟迟没有进展。
故此,朝廷对矿产所有者征收重赋,并严查偷税者,一经发现,矿产收归国有,举家收监为奴。
如今千家自认偷逃税款,正是自投罗网,朝廷当然不会放过。
“自作孽不可活啊。”杜百年叹气。千家之祸虽是始于云轩设局,但是一步步走到此等田地,却是云轩也始料不及的了,这错处,自然不能都怪在云轩身上。
云轩也叹气:“总算是皇上那里,儿子求下了恩典,许千家以八十万两银议赎,留下千老爷子和千安性命,只被贬去塞外垦荒。至于千锦,本该是留在掖庭院为奴的,儿子便趁了这个机会,将他赎出,纳了贤婢。”
“这么说来,你对千家不仅无错,反倒有功了?”杜百年喝问:“八十万两银议赎!杜丞相好气魄啊!”说着话,猛地一拍桌子:“你敢在外私置田产?”
云轩吓了一跳,忙道:“爹请勿动怒,儿子可不敢在外胡作非为。”
“那八十万两银,你从哪里来的?”杜百年更怒了:“你的月银和俸禄不是年初就被老子罚没了,你那手里莫说八十万两,便是八百两也是没有吧?”
“爹您明鉴。儿子哪来的八十万两银,儿子因与刑部关系甚笃,故此给了内部价格只需八万两银而已……”云轩忙解释。
“八万两?!”杜百年又要拍桌子。
“没给……就是八万两也只是先交了八十两……其他的,儿子给打了张欠条……”杜云轩被他爹吓得一头的冷汗。
杜百年也愣了,看了儿子半响,才忍不住探头问道:“真得只花了八十两银?”
云轩心里这才舒了一口气道:“真得只是花了八十两银……儿子哪敢骗爹,爹还不扒了儿子的皮。再说了,千锦怎么也算是小夫人的娘家人,与其流落在外受人欺凌,不如放在府内,也算有个照应。”
杜百年好不容易忍住笑,冷哼一声道:“那你就好好照应着,不可太欺负了他。免你小娘面上难看。”
“是。”云轩恭应。
杜百年这才面上稍缓,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云轩却不肯起身,踌躇着道:“爹,儿子这里还有一件事,想向爹禀告。”
“还有什么好事?”杜百年倒不是很在意。
“是关于皇上大婚的事情。”云轩犹豫了一下,又往后挪了挪身子:“皇上有意让儿子,替他采妃呢。”
“什么?”杜百年一时没听明白。
“皇上,好像准备封儿子当个贤妃什么的。”云轩小声道。
“当什么,贤妃?”杜百年腾地站起来,上去就是一脚:“你个混账东西,你还想当贤妃?你想让你爷爷从坟里爬出来吗?”
杜百年骂一句,就是一脚,踹得云轩爬了两起才爬跪起来,一叠声地应错道:“爹息怒,儿子知错了,儿子已经谢绝了皇上了。”
杜百年收了脚,气得拿手指了指云轩,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