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才碰到它,手铐就会立刻锁上来,或者是枪子儿来结束我的性命!
我的后背渗出了些微的汗珠儿,右手轻轻地抚摩着胃部。侍者把最后一道菜放到我面前,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校先生,”我尽量让脸上浮出正常一些的笑容,“其实……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地方把‘礼物’拿出来太危险了,您也应该小心点。我……或许能换个地方接受您的馈赠。”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那样子活像一只估量着对手的猎豹;我偷偷地收缩着咽喉的肌肉。
“好的。”他终于把护照收回了口袋,“如您所愿。”
我暗暗松了口气。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像最普通的朋友一样用完了晚餐,走出大门。侍者将我的车开到大门前,我钻进了驾驶座,而少校就坐在我旁边。
我从后视镜中没有发现任何跟踪的影子,可黑色的夜幕不能让我完全放下心来。我发动了车子,波特曼少校竟然没有问我要去哪儿,这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他还没动手?如果离开这个地方,他能保证抓得住我吗?
几乎在我把车钥匙插进去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挡风玻璃上猛地穿了一个孔,蜘蛛网般的裂痕模糊的我的眼睛!紧接着又是连着的五声枪响,我同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倒在了座位上,旁边那两只有力的大手护住了我的头部,碎玻璃像小石子儿一样打在我们身上!
车外的侍者和路人爆发出惊叫,杂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从旁边跑过,有人大叫着警察,还有人歇斯底里地尖叫!
是暗杀吗?我第一个念头就如此!
“乖乖地呆在车上别动!”波特曼少校在我耳边命令到,然后猛地推开门跳了下去!
没有再听到任何的枪声了!似乎开枪的人在发现自己失败后立刻离开了现场!少校急促呼吸表明他正在急于寻找那个凶手。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了,还夹杂着难听的德语。是巡逻队吗?
我直起身子,发现自己除了脸上有几道细小的划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车厢内布满了玻璃碎片儿,后窗已经完全消失了,黑色的皮革椅背上也有两个洞。
少校在两三米外的地方和匆匆赶来的巡逻士兵交谈着。那些年轻的士兵向他敬礼,一脸的诚惶诚恐;长官在他们管辖的地段受到伤害可不是件小事。少校铁青着脸把大概情况告诉了一个下士,命令他们立刻四处散开搜索,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我有些糊涂了;难道从头到尾并没有埋伏的士兵?难道这次的袭击并不是少校安排的?那么我看到的那个人又是谁?会是我看错了吗?
就在我试图整理这些混乱的思维时,少校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没事吧?”他专注地看着我。
“恩,还好……”我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为他保护我的举动道谢。
“开车吧。”
“啊?”我吃了一惊,“怎么,您不用留下来处理这件事吗?”
“我叫你开车!”
他的声音很低沉,但我听得出来其中压抑着一种急欲爆发的怒气!我咽下翻到舌尖的恶毒词语,决定听从他的吩咐,驶离了现场。
在黑沉沉的天空下,昏黄的路灯帮助我看清楚了自己正在乔治五世路上闲逛。车厢里凝滞的空气和粗重的呼吸声提醒我刚才我们经历了一场怎样可怕的暗杀!但目标是谁呢?究竟是我还是少校?或者是我们两个!
“您要去哪儿,少校?”我决定打破现在令人紧张的僵局,“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身旁没有回答,我诧异地转过头,赫然发现这个男人英俊的脸上竟满是冷汗,嘴唇苍白得像个死人!他的双手用力抓着座椅的皮革,指关节泛出不正常的青色。
“上帝啊!”
我慌忙把车停到路边,扶住他的肩:“您怎么了少校--”
一股温热的液体弄湿了我的手,我的鼻子里闻到了血腥味儿。借助那点可怜的亮光,我在他右肩下方看到了一大片濡湿的痕迹,黑色的制服上有个几乎无法辨别的小洞!
他中枪了!他刚才被打中了!
我倒抽了口冷气:“天哪!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是不是木头啊?”
少校扫了我一眼,似乎认为我的反应有些大惊小怪!
“现在可不是您尖叫的时候,伯爵大人。”他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到,“快带我走,否则到家的时候我的血都流干了!”
“你得去医院!”
“没那么严重!”他严厉地瞪着我,“把我送到西大街的公寓,我自己会处理这点小麻烦!”
“这是枪伤啊……”
“所以我要你别再大声嚷嚷了,照我的话去做,不要让我也拿枪指着你。”
简直不可理喻!我怒气冲冲地踩下了油门--
这个讨厌的家伙!去死好了!
天鹅奏鸣曲(十六)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一个身高接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大个子扶上四楼,而且是在他把绝大部分体重都压在我身上的情况下。
看门人在波特曼少校凶狠的眼神中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地让我们进去了,然后战战兢兢地回到自己楼下的小屋。我咬着牙把这个金发男人放进了沙发,发现自己额头上竟然满是汗水。
少校的脸色很难看,但还好没失去意识。虽然伤口已经用我的长围巾按住了,可濡湿的痕迹还在不断地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