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声音不大但气势慑人:“我劝你最好还是跟我说实话,林烟。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改变得如此突然,说放弃就放弃。”
眼前韩笑这样,林烟憋了半天到底没憋住,终于受不了地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天啊……怎……怎么搞的……怎么人人都这么贱啊!以前我拼了命地拿这件事情去烦你,你生气,结果现在我不拿这件事情去烦你了,你反而变得更不开心,疑神疑鬼,像个神经病……哎,人啊,真是,”他抬手抹去眼角泪花,弯着腰细细喘了几口,脸颊渐渐泛起几丝因为病弱体虚而独有的不正常的潮红──不过精神瞧着还不错,“好啊,如果你真那么想听的话,无所谓啊,我说。”
他正正神色,轻笑着说:“其实真的也不为什么,你觉得放弃是错了,可自从上次,我在我爸的墓前差不多死了一次以后,一觉醒来突然就想通了。以前的坚持,或许根本,从来就没有对过。”
放弃是对的,当坚持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时候。
韩笑闻言目光霎然一凛,薄唇微抿,僵成一条直线,硬邦邦地吐出四个字:“什么意思。”
林烟浅浅一笑,转头望向窗外阳光灿烂的天空。头顶艳阳却不比他此时此刻的精致五官明媚多少,更别说还远逊他那一笑里独一无二的韵味风骚。
“死了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韩笑,活着才最重要。所以人一旦一死两眼一闭,又何必再去纠结生前挚爱的那一个人,究竟是躺在身边,还是远在天边呢。”
“更何况──”他回过头来,逆光的脸写满微妙的不屑,“相爱的是感情,身体又算什么。”
“……”
韩笑久久无话。只是那一双保养极佳的手,在林烟看不到的背后,紧紧握成了两只青筋凸出的拳头。
第一次韩笑觉得,自己其实,从未真正懂过林烟。曾以为林烟声色犬马无性不欢,如今发现,他竟也接受灵肉分离,精神之恋;也曾以为林烟只争朝夕轰轰烈烈,此刻才觉,他竟也期盼天长地久,细水长流。
他原来竟是一朵渴望永恒的烟花。当繁华绽放转瞬即落,他希望,有人,能带他回家。
而那时候林烟已经成为灰烬。风光落幕,耀眼不再,巅峰已逝,风沙滚滚,过往的一切都仿佛梦幻,恍如烟尘。可如果那时候有人,还有人,不管不顾,不嫌不鄙,不离不弃地,捧起他的碎片残渣,对他宛若至宝,珍惜犹如鼎盛──那么他相信,那就是永恒。
那就是,他要的,最贪婪的永恒。
瞬间和永远他都要。燃烧和耐久,都是他的。
韩笑突然打破静默:“对了,前几天凌望来找我,想让我送莹莹去查骨髓,看能不能跟你匹配。我跟他说,如果你跪着求我,那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呵,结果你知道吗,他当场,真的当场,就跪了。动作快得很,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林烟,你可真了不起。”
林烟挑挑眉:“喂喂,你这也太恶劣了吧。老人家可不能这么坏啊,就算你不为自己的后半生和下辈子积德,但好歹也为马上就要出生的小外孙积点儿德吧。”
韩笑回答得云淡风轻:“怎么,只准你恨乔小为,就不准我恨了吗。”
林烟一愣,旋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好吧,他承认,这一刻,他觉得韩笑,居然挺可爱的。
韩笑想了想,再开口,语气竟颇有几分犹豫不忍:“那么,不是我不让莹莹去查,也不是因为莹莹现在的身体状况,而是因为你知道……你应该知道,莹莹的骨髓和你……”
“我知道我知道,”林烟赶紧挥手打断韩笑的欲言又止,十分干脆,不在意道,“当年妈妈生病的时候,我们俩不是都去查过吗?我知道我们俩的骨髓和妈妈都不匹配,也知道她的骨髓和我的也不匹配。从来没指望过,所以现在也不觉得有多失望。”
他只是从始至终,都在绝望。
韩笑眼神一闪:“好,那你自求多福。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再来看,那个逐渐虚弱,步向死亡的林烟,会让韩笑不可遏止地联想起许多年的因因。而韩笑老了,那样留不住的痛,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林烟嫌恶地翻了枚白眼:“去去去!我也看不上你这个老头子。”
韩笑大度一笑走到门前,身形一缓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还有,刚刚我来的时候,看到夏昭时的车也停在外面,”他转头回望林烟,眸中劝诫的意味若隐若现,“怎么,你真的打定了主意下得了决心,一直,不见他吗?”
“我当然要见他,”否认之快让韩笑微微有些无语。林烟恹恹打了个呵欠,蜷起身体缩进被窝慢慢闭上眼睛,声音渐变含糊,“不过现在,还是让先让他等着吧。”
让他等,让他悔,让他疼。让他黯然销魂,让他痛不欲生。
林烟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夏昭时,他已经很好,很好了。夏昭时曾给了他深可见骨的三刀重伤,而如今他还他的,只不过是兵不血刃的一记鞭子。
疼归疼,却带着林烟那一份,并不伤筋动骨的温存。
于是这一等,就让夏昭时直接从烈日炎炎的盛夏,等到了凉风渐起的初秋。
九月底的某一天,夏昭时抱着小来dr不能进病房里去。虽说林烟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做化疗,可是白血病人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本身也是相当低下的。宠物们身上那些,对于身体健康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