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对着口的亲密,她毫不嫌弃眼前躺着的是个随时可能死去的人,墨问张口喝着从她的口中渡过来的药,一点一点地往下咽,心里却仍旧无法平静下来,是不是换做别的任何人她都会如此?因为是她的丈夫,所以她有责任如此待他?待他死了,便可以全身而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百里婧,你永远别想全身而退!
墨问兀自想着怨着,待百里婧的唇第三次贴在他的唇上,他的情绪才有些稳下来,眉头不由地一皱,这药……加了菖蒲、翬乆和藁輧,对他来说是良药,但三味药皆有毒性,若是普通人服了,轻者昏厥,重者不治身亡。傻瓜不闻不问便来喂他,毒药她又咽下去几分?简直不知死活!
火气又上来,他忽地张口用力咬破了百里婧的唇,百里婧吃痛,一声轻哼抬起头,只看到墨问的眼还是闭着的,可不一会儿她的身子便软了下去,无声无息地陷入了昏迷。
墨问睁开眼,看到女孩伏在他的胸口,黑色的发有几分凌乱,他是如此地怒,所以目光冰冷,可是一触到她唇上的鲜血,他却再发作不了,只是偏头看着一直未敢出声的孔雀,神色更是凝重,沉黑的眸子如寒波生烟般冷凝,他没张口,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孔雀的耳朵:“加了剧毒药引子,为何还让她来喂药?”
孔雀被他看得心一慌,立刻低下头去,解释道:“她自己愿意,孔雀无法阻止。”
这个回答,男人显然并不满意,但他不想追究责任,只是道:“孔雀,告诉黑鹰和所有的隐卫,大兴国的任何人包括国主皇后都可以动……”他伸手摩挲着女孩的唇,擦去那一丝鲜艳的血迹,继续道,“我要她毫发无伤。”
这一句,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孔雀大惊失色,她不知是怨还是怒,直言不讳道:“可她是大兴国的荣昌公主!主子难道要一辈子呆在盛京不回去?一辈子做这不见天日的病秧子么?!”
墨问的声音冷下去:“孔雀,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装扮久了,容易露出马脚,明日,给我一个结果。”
听了男人的话,孔雀眼眶陡然一热,单膝跪地,缓缓应道:“……是。”
声音里隐约夹杂着几分颤抖。
路是她自己选的,最痛苦的时候她都不曾后悔过,只因能陪在他的身边,但是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女孩得了他最后的青睐——没有头脑,没有心机,空有一身孤勇,家国事不曾关心,爱人心拿捏不住,她到底有何长处足以陪在他的身边,让他身中九箭命在旦夕却仍要保她毫发无伤?
孔雀不明白,更无法接受,端着空了的药碗退了出去。
烛光摇曳,墨问将百里婧抱进怀里,真讽刺,身为人夫,只有在他的妻昏迷时他才可碰她,才可肆意抱她,她清醒时,只会一遍又一遍地说,墨问,我不爱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我的心……我们不要爱,就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呵,说得倒轻巧,只是一起过过日子,他怎么能接受只是过日子?有爱没爱日子都照常过,只是他贪心,迫切地想要在她身上找到“爱”这个东西,一天找不到就两天,一月找不到就两月,一年找不到就两年,一辈子找不到就生生世世地找……
忽然困惑,若她真的接受了他的爱,愿意与他在这浊世同行,那么,他的身份到底是病秧子墨问还是站在巅峰上的那个人?墨问是子虚乌有的存在,那个身份又杀戮过重,一旦身份戳破,她会如何待他?
这,才是他迟迟犹豫的原因。
可是,再忍下去已经无路可走,杀戮竟由旁人率先发起,使得他的性命岌岌可危,九箭之仇,他必定不会忍气吞声地受了,既然他们让他如此不舒坦,便莫怪他让他们也笑不出来!既然不能以孱弱之姿站在你的身边,便让这一切换个面貌重新开始!
……
第二日清晨,百里婧醒来,木莲告诉她,昨天给驸马的药里头加了不少镇痛的麻沸散,她那样喂他,很容易就晕了,让她下次莫再做这种傻事。
百里婧蹙眉道:“是么?”
正疑惑,有禁卫军进来通报:“启禀婧公主,外头有个布衣自称来自鹿台山,说是来替驸马爷诊治。”
百里婧大喜:“快快有请!”
师父必定是收到她的信了,请了鹿台山上的孙神医下山替墨问看病,百里婧站在院中,遥遥地迎着。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位布衣老人缓缓走来,步伐飘逸,仙风道骨。
在鹿台山上时,婧小白没生过什么大病,除了那次进了后山断崖的墓葬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外,而那一次,就是孙神医给她看的病,可惜她醒过来时,孙神医已经走了,她倒不曾与他见过面。
布衣老人来到她身边,也没行礼,只是捋着白胡子笑看着她,半晌笑道:“比那年老夫替你看病时长大了些,但却瘦了不少,想来这些日子心结过重,沉郁难消,恐难长久啊。”
老人的面容实在慈祥,百里婧被他这么一说,勉强笑了笑,老人倒不再继续探究她的心病,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你师父托我带过来的信,你先瞧着罢,我进去看看病人。你们带路罢。”老人对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