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郡守盯着姚钰的脸,想了半天,喃喃道:“钰儿?你是钰儿么?”
“是,是孩儿。”
“要是能拿你去换你大哥回来就好了。”
说完,姚郡守闭上眼,眼角缓缓流下泪水。
姚钰心如刀割,双手无力地垂下,跪坐在地失声痛哭。
别人只当他失了兄长,悲痛难以自拔。
几个年纪尚小的弟妹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围在二哥身边啜泣着。
过了大半日。
姚郡守好不容易下了床,换上缟素去灵堂,由姚夫人扶着他去见姚钦最后一面。
棺材还没钉上。
姚钦的尸体散发出水腥味,饶是棺材里放了无数香料也掩盖不了。
姚钰闻得恶臭扑鼻,站在原处低着头。
但姚郡守甩开姚夫人的手,颤颤巍巍地扑上前,伏在棺材沿痛哭道:“钦儿!我的钦儿啊!”
姚夫人一直在哭泣,被他这一喊,引出更多的眼泪来。
二人一起扑在棺材边,嘶哑着嗓子喊着“钦儿”,痛哭流涕,几欲以身相替。
其他人上来劝解,姚郡守伤心欲绝,坐地嚎哭道:“为什么是我的钦儿?”
姚家剩下的孩子也跟着哭个不停。
姚郡守撕心裂肺,捶地大喊道:“老天爷啊!为什么不收走老夫的命!只要我的钦儿活过来……”
姚夫人泣不成声,搂着幼子哭作一团。
棺材被钉上的时候,姚郡守势要以头撞棺,被众人慌忙拉开了。
姚钰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想,要是今日躺在棺材里的人是他,姚家的人又会作何感想,会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么?
他的生母早逝,嫡母对他格外冷淡,而他的亲生父亲,还想拿他的命去换大哥……
不知他死的时候,还有谁会来为他收尸呢?
姚钰垂着头,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两行清泪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下去。
一大早,姚家嫡长公子姚钦昨夜醉酒溺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阮思听卫长声说了,心想,姚钰应该不日就要顶替姚钦进京为官了。
姚钰很快就要进京了,而她和晏瀛洲会继续留在林泉郡。
以后山水迢迢,今生不复相见最好。
因这次死的是郡守家的大公子,桃花郡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都去姚家吊唁了。
晏瀛洲陪阮堂英一同去了。
回来的路上,阮堂英感慨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姚大公子这一走,他爹娘哭得真可怜呐。”
他看了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虽是个粗豪汉子,但同样为人父母,他对别家痛失子女的悲恸感同身受。
阮堂英走了几步,脚步虚浮,突然扶着墙壁,喃喃道:“要是换成我家乔乔,我一定抹了脖子……”
话音未落,他的嗓音已带了几分颤抖。
“岳父慢点。”晏瀛洲忙搀住他,劝慰道,“乔乔一切安好,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阮堂英点点头,缓缓直起身,勉强答道:“贤婿啊,以后乔乔就托付给你了。”
晏瀛洲答了声“是”。
“我这些年啊,腿脚愈发不听使唤了,虽然眼下还经营得动镖局,但我知道我已经老了。”
“岳父大人……”
阮堂英又心酸又欣慰地说道:“一转眼,乔乔都长那么大了,我和她娘不服老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