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最后几字已听不清,混沌在口中,随后身子一歪,指尖从肖瑧的脸上垂落掉下,闷响摔在地上。
肖瑧大声唤着“母后”,但这世间却无人能在应此称呼。
----肖珝怀抱着白衣,一下子睁开双眼。
“殿下,怎么了?”身旁一个将士忙问。
“我总觉得不安,”肖珝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向皇城方向,“林林她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宫内……宫内还好吗?”
第98章 错算
“把她还给我----”
彦行声嘶力竭,站在台阶下,浑身血与伤痕。
白筱靠在不远处的白玉栏杆下,脑袋耷拉着,还在沉沉睡着,对周围一切都毫无反应,根本没意识到她此时的身前身后,是前所未有的一场厮杀,江山飘摇在脚下,龙椅摇摇欲坠。
而光济高高站在台阶上,也负了些伤,但看起来比彦行好些。他抱着一只浑身红棕色长毛的狐狸,狐狸身上缠着一层捕妖网,令它无法挣脱,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而他的身后,两派正兵戎相见。
彦行扶住白玉栏杆,胸口猛烈作疼,一步步朝光济走去:“你不是自诩为天下安稳吗?而你却依附结党,如今甚至引起天下大乱,你自问良心何在?”
“我?良心?”光济大笑,手中慢慢掐住了小狐狸的喉咙,“我打开结界,他们谁赢谁输各凭本事,而我不过只是一名道人,天下社稷与我何干,这江山谁主,又与我何干?我不过是要斩妖除魔卫道苍生而已……”
“口口声声的斩妖除魔,光济,你究竟要斩谁除谁?”彦行停在离光济下十步台阶处,声音多了些苍凉,“谁是妖,谁是魔?”
光济指尖松了松。
小狐狸长喘出一口气,趁机张牙舞爪地费尽全力挣扎,一下子从光济的怀里跳了出来,拖拽着整个捕妖网就满地乱撞。
“林林,来我这里!”彦行忙唤了一声,伸出手。
“混账!”光济一转身,一脚踩住了捕妖网。
小狐狸刚跃出一步,又重重地摔回地面,两只小爪子抓住了那道网,呲出牙去咬。
光济横下眼眸,另一脚用力地踏在了它的尾巴上,它疼得嚎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腾了起来。
彦行急在眼里,朝前一步祭出长剑,谁料光济早有防备,拂尘一卷,止住了他的攻势,顺势又借力推了上去,彦行脚下一个不稳,从高高的台阶上翻下。
他浑身本就已经被伤透,此时再度摔下,左磕右碰,眼见着滚落下去又是重伤,忽然间在落地前,有人用力地拖住了他。
他勉力抬头,看见了肖珝的脸。
肖珝本与城外驻军约好是上元夜攻皇城,谁知这情况突变,他来不及准备好一切,只趁着那结界毁去而宫内动乱时,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
谁知一进来,就见到彦行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他扶住彦行,抬眼去望台阶上时,光济已不见踪影。
顿时心头一凉,不详的感觉由脚底升起,寒凉透骨。
“肖珝,你快去----”彦行双目瞪出,大声疾呼,“光济想要她内丹以升修行,再晚的话……林林就没了!”
肖珝额角青筋迸出,一把抓起彦行的剑,几步并做一步爬山阶梯,却也不见光济人影,只有皇帝寝殿外众人打得不可开交。
肖珏在旁人的掩护下出了殿门,包正平手下的叛军岂肯放他,围堵在旁侧,蠢蠢欲动。
肖珏横下眼来,一眼望见了肖珝,脸色突变,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剑劈开阻拦的人,试图离开,没料肖瑧竟随后而出,以身挡在了他前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悲愤交加道:“今天我便是搭上我这条命,也要为我母后报仇!”
肖珝心中“咯噔”一跳。
就算是没人解释,也是猜透了七八分。
肖珏手中剑上还有未拭净的血,映红了他的双眼。
他顾不得周围血色纷飞的一片,一步朝前向着肖珏,但余光却见彦行费尽全力地爬上了台阶,脸上因慌乱紧张而颤抖,嘴唇上下开合,似在唤着涂山林林的名字。
肖珝一时犹疑,既是担心涂山林林安危,此时又已因弑母之仇而恨意冲头,竟突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进退不得,直到突然寝殿内传来老太监一声撕心呼叫“皇上----”,他才猛然醒回头来,与在场所有人一样,心跳声骤停,如临深渊一般地望向了那幽深不见底的殿门之内。
然而在他还没能跨步入内时,包正平手下叛军已经牢牢将门控住,不允人进入。
一人扬声道:“事关社稷安稳,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何为闲杂人等?”肖珝剑指向那人,“若说闲杂人等,包正平才真正是吧?他在里面意欲何为,早已是司马昭之心吧!”
肖珝说罢,一剑已经毫不客气地刺上前,那人躲避不及,被刺穿了喉咙,倒地身亡。别的人连忙补了上来,与肖珝打得不可开交。
肖瑧担忧他的安危,也顾不上肖珏如何了,直接提着剑冲上来,不顾死活地站到他一边,一剑砍开一个大汉,眼角眉梢之间竟是勃勃英气与狂傲,与他平日里那胆小柔弱的模样已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