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傍上?

云大正心里头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仿佛眼睛里头都着火了一般盯着张菊花,直把张菊花盯得那害怕的情绪都在脸上写满,才看着陆老根,一字一顿的说道:“陆老根,我看你家这个婆娘,嘴是真的臭不可闻,你还是带她回去,好好的拿大粪洗一洗的比较好。这要是大粪都洗不好,就把嘴缝上吧。”

“她这些难听话,说给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听听也就罢了,我们再生气也最多是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可要是惹到了外头的贵人,我看不只是她,便是你们一家大小,都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我老头子托个大,叫你一声大侄子,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自己好生想想,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这祸从口出的道理,我想你该体会得比我深刻吧?”

“大侄子,我看你也不是个没担当的人,你要是真觉得你家婆娘惹的事,同你无关,你今天也就不会带着她来我家,巴巴的要赔礼道歉了。”

“大侄子,我老头子还是那句话,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你赔不赔礼,道不道歉,都没多大关系,可这外头人,只怕连个赔礼道歉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我的话就这么多,你自己回去,好好的想想清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家这婆娘,再在我们院子周围晃悠了,堵心。真要是把我惹火了,我也不是不会仗势(欺人)的人。”

云大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张菊花就要跳起来了,只是陆老根死死的把她拽着,连嘴都给她捂上了,而张菊花呢,抱着自家的老母鸡也不敢撒手,生怕自己这一撒手,老母鸡就成了旁人家的了,因此倒是让陆老根免了被张菊花抓个大花脸的下场。不过,他还是被张菊花狠狠的踢了几脚。陆老根也不喊疼,只是一边控制着张菊花,不让她胡咧咧,一边唯唯诺诺的应承着云大正的话。

听云大正说到后面,陆老根的脸却是刷的就白了,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一般。也不再说什么赔礼道歉的话了,只是按着又踢又踹的张菊花,朝着云大正深深的鞠了躬,然后就拖着张菊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云家的老院子。

那背影看着,佝偻了不少,却又,仿佛比平时挺拔了一些,叫人有些看不懂。

云朵腰间捆着个围裙,倚在厨房门框上撇了撇嘴,看云大正脸色还不好,便张了嘴,脆生生的喊:“爷爷,碗我洗好了,可是我舀不到锅里的水,我怕栽进去。”这倒是句实话。

云家这个灶是从前刚刚搬来的时候垒的,他们搬进来之后,也没哪个功夫重新再起一眼,便只修补了一下,重新糊了点黄泥,凑合着用而已。灶台高挺高的。

这一个月,云朵倒是稍稍长了点个,可原身的身高就摆在那里,个头比她哪个六岁的‘弟弟’云雨生还不如,哪怕是长了一点个,也还是矮。她站在板凳上拿刷把洗锅倒是可以,可水瓢比刷把短多了,她无论如何,也够不着锅低的水,只能喊云大正帮忙了。

听到孙女儿的求助,云大正把心思手了回来,应道:“欸,爷爷来舀水,你可别自己动手。”

等云大正把水舀完了,又拿搓洗干净的麻布把锅底的水擦了,云朵才忍不住的问:“爷爷,为啥你说老根叔叔对祸从口出这话,体会很深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该不该

“唉……”云大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爷爷也不想说这样的话给你老根叔听的,太伤人啦……不过啊,人家说响鼓不用重锤敲,可他这破鼓啊,只能狠狠的敲打一下他了,也不知道我这话说出来,会把他敲碎了还是震醒了。”

云大正一边说,一边摇头,看到云朵睁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便又接着说道:“老根这孩子,从前不是这样的,他甚至都不叫陆老根。那时候还是抗战时期吧,老根他爸带着他在镇上做工,后来有一天,老根爸爸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回来,没多久就过了世。”

“打从老根他爸过世那天起,老根就把名字给改了,不仅是口头上改了,还找了当时陆家的族长,把族谱上的名字也改了。人也变了大样,不几乎是见着人就躲,躲不了就抱住头蹲下去,恨不能把自己藏到地缝里,也不同人说话……这几年才稍微好了些。”

“后来我们才知道,老根在镇上做工的时候,因为多嘴说了一句闲话,惹恼了从前头溃败下来的一个当兵的,老根爸是为了救他,才被打成重伤的。”

说到这里,云大正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显然是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说那样的话的。可是有时候人心里头憋着一股气,明知道不该说的话,却偏偏要说。如今只希望,不会给老根那孩子,带来太严重的反作用吧。

云朵拉了云大正粗糙的大手,轻轻摇晃:“爷爷,没事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没准……”老根叔自己都不在意了呢?

云朵的话没说完,因为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想了想,又改口说道:“没准老根叔听了你的话,就醒悟过来了呢?不信你想想,刚刚老根叔拖着菊花婶子走出去的时候哪个背影,是不是和他之前走路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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