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李建夏、安楠、祝深,还是方绵,这些人似乎已经渐渐淡出了生活。忙碌和疲劳充斥着,他没那么多时间和j-i,ng力再去经营和他人的关系。同在一个学校的一栋楼里,连交流都成了点头之交。
只有偶尔路过艺术楼的时候,他才会恍惚一下,想起一些似乎已经离他久远的事。
晚上放学时,许淮阳最后一个关灯出来。他熟练地带上门、上锁。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小手电,自己打开手电慢慢走出教学楼。
十月末,气温已经降下来。回宿舍的一路上都有点凉飕飕的。到宿舍后,他翻了半天才翻出一件去年穿过的外套,这时才想起来剩下的衣服都在搬家搬出的那栋房子里。
反正郑霖也不在那边,改天再回去取一趟衣服吧。
他在宿舍里披了会儿外套,半天才暖和过来。等阳台的几个室友闹腾完,正想过去洗漱时,手下意识地往兜里揣了揣。
然后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用指尖轻轻捻了下,是一张薄薄的硬纸片。
把纸片掏出来的那一瞬,许淮阳微微愣住了。
放大版的证件照上,是一个一脸面无表情的、带着点耍酷样的人。照片上的人头发略短,眼神里满是挑衅似的轻蔑。身上的校服拉链拉得很靠下,到了胸口往下的位置。
许淮阳愣了两秒,手忽然哆嗦了一下,然后把照片塞回了口袋里。
是蔡湛。
这张照片……应该是去年时方绵帮他撕的。
“淮阳,还不去洗漱啊?”崔嘉伟叼着牙刷过来,拍了拍他,“快熄灯了。”
许淮阳愣了愣,回过神来:“啊,这就去。”
“你都快学傻了,”崔嘉伟笑笑,“一点儿j-i,ng神头都没有。”
“还行吧。”许淮阳笑笑,回神去拿牙杯,走到阳台上。
舍友们在宿舍里叽叽喳喳地聊天吵闹,偶尔提两句没做完的题和没追上的姑娘。忽然有一瞬间,许淮阳觉得自己像被天外飞来的石块砸破了冰面。风和声音涌进来,水底的鱼重新感受到了空气的味道。
他有些茫然地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过了很久后才低头刷牙。
秋风顺着窗间的缝隙滑入,许淮阳一走神,牙刷戳到了牙龈上,血腥味儿立刻涌了满嘴。
他往水池里吐了两口,嘴里的牙膏混着血,红红白白的汇成一片。他皱着眉扶着洗手池,看着血水顺着下水道流下去。
也许疼痛能刺醒神经。
……
这座城市的秋天比那边微冷,走进琴房的时候,蔡湛看着落了厚厚一层灰的钢琴,忽然有了一瞬间的陌生感。
“我还以为你年前不回来了。”李建夏倚着琴房的门框,看了看正打开箱子的蔡湛。
“我什么时候说不回来了?”蔡湛笑卸西递给他。
“这回待几天?”安楠问,“你们那边老师负责带考吗,接下来就没课了吧?”
蔡湛低着头,又翻出给安楠的礼物:“有课,这次就是回来准备考试的东西,回学校一趟就走。”
琴房和他走的时候不一样了。很多旧的痕迹已经消失,多了些新的色彩。
安楠大概在桌上写过作业,包着粉色书皮纸的练习册摆在桌角上。窗台上放着一盆新买来的薄荷,风从窗外樱花树的缝隙中吹进来,掠过薄荷带进一片清香。
蔡湛把箱子放在地上整理着,里面是带给几个朋友的礼物。有送给安楠的,送给龙哥的,送给李建夏和祝深的,也有送给……许淮阳的。
别人的礼物都是临回来前两天才去买的,只有给许淮阳的礼物,是他到了那边的第二天时就准备好了的。
只是现在拿出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得出手。
“你跟许淮阳怎么了?”李建夏在旁边看了他好一会儿,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蔡湛的手停顿了一瞬,回头看他:“你觉得呢?”
李建夏耸耸肩,继续懒洋洋地靠着门框,不说话。
蔡湛笑了笑:“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吗。”
李建夏啧了声:“我知道什么了?你上次走之后,他就没再搭理过我,算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你俩就算是分……不会真分了吧?”
蔡湛没回答,看着箱子,不说话。
分了。
“分手”这两个字,他从来没提起过,许淮阳也没有。
现在面对李建夏的提问,蔡湛才忽然有点反应过来,这种“散了”其实可以叫做“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