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芫对齐王的印象,仅有宫里见过的那几面,城府深,咄咄逼人,总之,皆是不好的。
不过前两日,元静特地与她说了一番,关于元小芫还不知道的那些。
齐王在几位皇子中,文采比不过三皇子秦王,武略又比二皇子楚王差了一些。
看着不如两位兄长,但细细想来,他却哪样都不差。
这也是他能封为齐王,且陛下不愿他离京的原因。
轿子渐渐慢了下来,外面也不像方才那般喧闹,最终落在了一个飘着淡淡桂香的院子。
元小芫心跳快了起来,手心也出了一层薄薄得冷汗。
张嬷嬷与英绿二人一路扶她进屋,坐在了那床绵软的喜榻上。
屋里有几位打扮喜庆的女使,每人道了一句吉祥的话,还朝榻上丢了些花生莲子。
倒也不繁琐,没多久屋里便恢复了安静。
“小姐,”身旁传来英绿的声音:“若是渴了便唤奴婢,奴婢就在您跟前,张嬷嬷也在。”
若不是英绿出声,她还以为屋里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顶上喜冠叮当作响。渴倒是不渴,就是累,顶着这七八斤重的东西,她脖子早已酸痛了,真想卸下来好好躺会儿。
可一想到那面色深沉的男人,她便消了这个念头,不敢妄动地继续端坐着。
坐到外面的天色黑透已久,张嬷嬷给桌上的灯添了两次油,英绿还跑去将门推开了条缝隙,向外瞧了瞧,空空的院子依旧没见到正主的身影。
元小芫竟然第一次盼着见到齐王,只因她这腰和脖颈,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了。
元小芫思绪渐渐飘远,若是宋玘,她会如何?
她恐怕会嘴上骂着,一把掀开盖头,才不管那些礼数。
想着想着,元小芫垂下头来,这是坐着睡着了。
忽然,盖头被掀开,眼前出现了荧荧烛光,是一脸倦容的张嬷嬷。
张嬷嬷直接上来帮她卸喜冠,语气很是不满:“罢了,我们主子也是娇贵的,这样坐着得到何时才算数。”
猛然听张嬷嬷这般称呼她,还有些不习惯,元小芫有些迟疑道:“要不,还是再等会儿吧。”
“不等了,就是瞧我们主子年纪小,没得靠山,这才敢如此怠慢,好歹也是陛下赐的婚事,我们也是有敕命在身的。”
张嬷嬷从小看着元小芫长大,把她当做亲孙女一样,见她这样,哪里忍得下心来。
“老奴豁出去了,若是王爷日后要怪罪,只管惩我。”
她冲那边呆困的英禄递了个眼色,英绿回神过来,赶紧帮着收拾铺盖。
拆下喜冠,退去喜服,又帮她打了盆水,简单洗漱了一番,元小芫这才躺下。
还不足两个时辰,便又被唤醒,是该给正妃姜可柔敬茶了。
元小芫迷迷糊糊被二人架在了妆台前,一个哈欠,泪眼婆娑。
要说这位正妃,元小芫对她了解不多,只是听元静说,她父亲是翰林院的一个主管,柳玉如今正是在他手底下做事。
齐王很少带她外出,就连上次寒食节,她也是称病未曾入宫。不少女眷家中设宴,还来王府给她递帖子,最后也基本被婉拒了。
想来,是个不爱争的性子吧。
张嬷嬷趁没人的时候,低着声在她耳畔说道:“正房的主母,最是喜欢在妾室敬茶时,刁难一二,来彰显自己主母的身份,主子一会儿去了,万事都先忍下。”
元小芫乖巧地点了点头。
只是没想到,这位正妃与张嬷嬷所说截然相反,非但没有为难,连一点架子都没有摆。
元小芫刚至屋外,下人还未来及通传,姜可柔自己推门迎了出来。
眉目和善,笑容亲切,连声音也是柔柔的,让人第一眼见了,不由就心生好感,连张嬷嬷都吃了一惊。
应做的礼数一完,姜可柔赶忙上前将她扶起,特地拉到她身边坐下。
“妹妹快些坐下,这般早,想必还未食早膳。”
她一挥手,进来几个女使,端着茶点放在了元小芫与姜可柔之间的红木桌上。
元小芫端起茶盏,张嬷嬷赶紧用手戳了一下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元小芫知道张嬷嬷的意思,可这茶总不能不喝吧。
姜可柔冲她微微一笑:“瞧我糊涂了,妹妹想必累坏了,待会儿回去,再睡个回笼觉,这茶就莫要喝了,提神之物。”
说着,她拿起盘中的杏仁酥,轻咬了一口,又将盘子向元小芫跟前推了推:“这糕点不错,倒是可以吃上几块。”
姜可柔都吃了,元小芫自是不该再怀疑,老实说,昨天那般折腾,她早饿了,这一盘恐怕都不够她吃,她象征性吃了两块。
坐了不到一刻,姜可柔称身子乏了,这才行了礼退了出去。
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远,姜可柔斜了眼桌上的那盘杏仁酥,一抖袖子,掉出刚才佯装吃掉的那块儿。
第二十九章
屋里门窗紧闭,姜可柔身旁的锦嬷嬷,上前收拾着桌上的糕点。
这锦嬷嬷,早年是宫里的人,到了年纪一出宫,便被姜家招了去,自此后就跟在了姜可柔身边。
这嬷嬷如今四十出头,有着双细长的眉眼,一说话那眼睛微眯着,像两条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