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忽然觉得一阵愤怒,是对那个在生前她都没有见过她一面,也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哥舒轻眉。
谢天枢说哥舒似情的毒已经有十几年了,那时候哥舒轻眉应该还活着,但她置若罔闻地任由哥舒似情这么伤害自己,只为了让他去杀谢天枢。
因为哥舒轻眉自己办不到,她太爱谢天枢,无论怎么恨他,嘴上说着要他死,但她永远对谢天枢下不了杀手,所以她把这寄望于哥舒似情。
明明是上一辈的恩怨,这场恩怨里,谢天枢,哥舒轻眉,哥舒眉眉,他们无一是真正无辜的,但为什么承受这场恶果的人,是哥舒似情。
周梨紧紧攥着衣袖,不应该这样,对哥舒似情而言,太可悲了。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谢天枢每年都执拗地要上求醉城去祭奠哥舒轻眉,原来他也是想找机会用春风渡给哥舒似情解毒。
她赫然抬头:“春风渡也解不了吗?”
周梨隐约记得,楚墨白好像说过,只要毒性未深,春风渡可以解。
但哥舒似情的毒,照谢天枢的说法,已太深了,但她还是奢望地看着谢天枢。
谢天枢慢慢说了两个字:“可解。”
“真的?”周梨立时舒了一口气,“那便好。所以前辈闭关修炼春风渡,就是为此吗?”
“是,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提升春风渡,方可救他。”谢天枢轻声道。
他低下头,定定地道:“我一定会救他。”
周梨未说什么,她看向窗外的亭台楼阁。
救哥舒似情原本就是谢天枢该做之事,他们这三人欠哥舒似情的,着实良多。
面前的茶没了滋味,周梨把它推开了,心里为哥舒似情略微不平,但终究是上一辈的恩怨,她没有参与过,许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不好多说什么。
过了片刻,她向谢天枢告辞。
谢天枢没有留她,她径自下山。
山中竹林茂密,可以听到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水声叮咚如环佩,雅致清幽。
这时,一个弟子追下来,交给周梨一个朱红细绳扎好的小绢布,“江公子知道你来了,这是江公子叫我给你的。”
周梨打开看时,清浅的眸子微微湿润。
一支月牙簪子。
簪头的花蕊处捧着一轮弯月,淡黄色的,映照阳光时,仿佛当真生了辉。并不算精致,一看就是自己磨的。
周梨盯着那簪子许久,嘴角慢慢勾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肩头那块胎记。
她往山上看去,她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人凝立,背着天光。
周梨克制住了上前的冲动,低头自言自语:“他很好,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她抬起头,微笑把簪子插进发间。阳光照着她俏丽模样,一头乌发成了黑夜,月亮升起,皎洁无双。她笑着问那名送东西的弟子:“好看吗?”
弟子气质出尘,微笑道:“好看。”
周梨拍拍手,“好了,我走了,再晚些就要赶夜路了。”
就像谢天枢说的,三年很长么。
也许很长,也许很短。她现在不觉得这三年是负担了,她会耐心地等着三年后重雪亲自走到她面前来的那一刻。
第74章 姜珏
回小刀堂的途中遇到了点骤风急雨。
街上正热闹, 周梨牵马穿过城门的时候, 看到一群卖艺的江湖浪人,停了脚欣赏他们耍了几套拳。
正欲走时, 迎面眼中撞进几袭赤色衣饰来,在一水普通百姓之间,那几人无论衣服容貌, 都显得甚为醒目。
不好。周梨才想转身, 就被喊住了:“周姑娘!”
她只好勉为其难,转过身去,尴尬地笑了笑:“宋公子。”
宋遥几个箭步走到她面前, 笑道:“我们真有缘分,总是遇到。”
周梨苦笑,可她现在不是太想和他们相遇。她在小楼指证慕秋华失败,还被关了起来, 现在来看,她是从小楼逃出来的,遇到六大派的人, 总不太好。
姜珏从后面慢慢踱步过来,意外道:“周姑娘原来在这里吗?”
周梨只得道:“我有几个朋友在此, 是来看望他们的。”
姜珏是个聪明人,尤擅察言观色, 他看周梨略显局促,知道了她是在意小楼发生的事,笑了笑说:“此地知府与我家掌门曾有些交情, 他说此地似乎有武林中人闹事,还有好些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故写了信送到点苍派,请我们来铲除奸邪。我怕是梅影在暗中作怪,所以领了门人来查看一番。”
他的意思,是让周梨不必紧张,他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把周梨抓回去。
姜珏此人,还真是个自扫门前雪的人,绝不做对门派不利之事,也绝不做多余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事,一切以自身和门派的利益为重。
周梨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请便。”
宋遥还有话要跟她说,姜珏也道了句请便,便拉着宋遥走了。
他虽然没有兴致去抓周梨,但周梨在小楼上演了那么一出戏,还是和这名女子保持距离的好。
周梨出城之后,打马上山,回到了小刀堂。
谁知傍晚时分,有人来报,有几个正派弟子站在门外,要见一见掌事人。叶火奇怪地道:“正派弟子?哪一个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