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太太施施然的从里头出来,手里抱着一床被子打了个哈欠,看了她一眼便忍不住蹙眉:“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矫情什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家里不同往日了,不要你这样辛苦,可是你总是不听,倒好像是我这个媳妇儿当的不好,虐待了您似地。”
施太太的口吻很不客气,在以前的很多年里,她都一直在受施老娘的气,为着这个,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加上施老娘霸占儿子,且施太医又很孝顺,她一个人就更加显得势单力薄,像是处于他们母子之中的一个外人,便更是忍不住愤愤不平,这么多年下来,她对于施老娘早已经没有了什么感情,现在还能说的上几句话,也不过是因为看在施太医的银子的份上罢了。
施老娘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满是皱纹的眼睛抬起来不满的看了看施太太,不紧不慢的冷冷的笑出了声:“也就是你能没心没肺,男人这么晚了还不归家,你竟然也丝毫不担心……”
真是稀奇了,施太太啧了一声,立即便反驳:“我担心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没有脑子没有长腿,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未必还能丢了不成?你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心里头只想着你的儿子,我总得做些正事罢?我忙的东西多了,人情往来哪个不是我?您嘴巴一张便说我不好了…”
这对婆媳永远有吵不完的架,屋子里坐着的董成器面带厌恶的不大耐烦的咳嗽了一声,弄出了些声响,听着外头彻底安静下来了,才有些烦躁的敲了敲桌子,面带沉思。
也不知道到底事情怎么样了,他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想着反正没事,不如干脆自己过来等消息,不管成不成,总有他脱身的机会,自己直接在这边等,至少也能快些听见消息。
这回的事只要成了,再杀了沈琛,那他也算是给蒋松文他们报仇了。
想起房山传来的消息,他凝重的神情里透出一丝得意,也放松了许多,不管怎么说,沈琛是被困在房山了,只要那些人再加一把火,沈琛肯定死在房山,到时候就算是剩了一个卫安,又跟郑王生分了,还能起什么作用?
以后他多的是机会慢慢的折腾她弄死她。
烛火噼啪爆出一声响,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便仍旧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这个时候了,施太医也该回来了才是,难道是被留在了王府?
可是施太医说过了,他今天有八成的把握,就是在下手之后世子的病情不会立即就恶化,而是在他走后才慢慢的衰弱咽气…
怎么一去就这么久?
他站了起来有些不大肯定的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忽而听见了一声门响,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望向门口。
施老娘也早已经抛下了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殷殷的朝着门口看去,直到看见施太医的身影在门口出现,她的嘴角才现出了一丝笑意,急忙站了起来往外迎:“吃过饭了没有?怎么今天弄得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世上原本没有天成的恶人,哪怕是有,对待父母子女,多也是还怀着一份特殊的情感的,施老娘嘴巴不饶人,苦日子过的久了,又对儿子有一种霸道的占有欲,因此对媳妇儿极为苛待,处处数落,可是她对自己的儿子却是真心实意的好,嘘寒问暖无所不至。
施太医心里也对此心知肚明,听见母亲这么问,眼里一酸险些就掉下泪来,很勉强才忍住了,对着母亲摇了摇头,尽量的保持住自己的语气:“都吃过了,好着呢,就是王爷家里的小世子病情忽然有些反复,所以我才留的久了一些,您老就不用担心了……”
施太太啧了一声,抱着双臂对施老娘说:“你看见了吧?我说的话你总是一句也不信,总觉得我会骗你害你儿子似地,你看看,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他是在做大事,你却总这样,难道儿子大了,你还能罢她拴在裤腰带上不成?”
她对着施老娘是很不客气的,施老娘就瞪了她一眼,骂了一声:“你这个败家精!我儿子辛辛苦苦的早出晚归,争得一份家业,都被你给挥霍光了!还不快去灶上热热饭菜!男人这么晚才回来,你也不说心疼,什么都不做,杵在那里像是一根木头桩子……”
施太太越发的愤怒,这都说了好几天了,会请个帮工来家里,她还等着呢,就是施老娘死活不肯,说是都还做的动,没那么多讲究,非得拦着不让请,现在又来指使她,她哼了一声,甩甩手懒得理会这个难伺候的婆婆了:“您既然不肯请人,那就您自己来做啊,反正您是什么都能来得的,做什么都是一把好手不是?我们笨手笨脚的,待会儿做出来,又要被您说这个不好那个不是,还是您自己劳累劳累罢,别人谁替得了您呐?!”
施老娘眉头一竖就要发火,还是施太医精疲力尽的拉住了,看一眼妻子,再看一眼老娘,他语气异常的低沉:“好了,不要再闹了,我刚吃过回来的,不饿,里头贵客来了没有?”
提起贵客,施老娘的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早来了,茶水和点心不要钱似地,送了三四回进去…”
她对于这些来他们家里混吃混喝的人一向没有好印象,总觉得他们是故意来岢败她们家的,都不是好人。施太医说他是贵客,可是她也没见这些人上门带过什么礼物来的,这样的人算什么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