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了,康复室坐不下,都去了东侧屋。现在,东侧屋里也有一把老驸马的特殊椅子,老驸马坐在椅子上,用一根布带把他固定好,他就能坐一个时辰不会软下去。
老太太把陆漫做的拖鞋给众人看,不仅夸陆漫心灵手巧,还说姜展玉的字又有了进益。看看姜展玉没来,又问道,“展玉呢?天儿冷了,莫不是又不好了?”
二夫人欠身说道,“今儿一早他遣丫头来说,他心慌,双腿又有些肿了,想多躺一儿。”
老太太的脸上堆满愁云,说道,“可怜见儿的,天儿一冷就不好。实在不行,只得再让他去定州找顾老大夫了。”
二夫人的眼圈红了,叹道,“儿媳也说过他,可他惦记着上学,不想去……”
老太太不高兴地说道,“上学没有命重要,本宫让人去跟他说。”顿了顿,又说,“不,过会子本宫亲自去劝他。”
这个孙子,是她所有儿孙中最会读书的,甚至比中了进士的老三还会读书上,脾气也最温和。可惜了,身体不好。
突然,陆漫的脑海里一下跃出茎上挂满紫色铃铛一样的花,那是小陆漫和姜展唯在山里看到的。姜展唯说它有毒,他家里花房就有,叫吊钟花。
天呐,那应该是前世所说的洋地黄,是治疗心力衰竭的一种特效药。前世那种植物生长于欧州,后来才引入了国内。没想到,这个架空历史中,就已经有了这种植物。
洋地黄提取的强心甙,可以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慢性心功能不全,某些心律失常,尤其是室上性心律失常。
但是,洋地黄又是一种毒药。直接服用,若掌握不好剂量,人会中毒,甚至有死亡的危险。只有从洋地黄中提取强心甙,才能控制药材本身的副作用。
只是,前世陆漫没有过多注意强心甙提取的过程,或许注意了因为没有设备也提取不了。不过,还是有办法的。西药一般是提纯,把最有用的提出来,去其糟粕。而中药,讲究相生相克,或者说以毒攻毒。为了治病,有时会放些有毒素的药物,最常见的是蜈蚣什么的,但同时又放了克制这种药毒性的另一种或是几种药。
外祖家的医书里有许多讲相生相克、治疗食物或是花草中毒的方法,回去查查。吊钟花在这个时代有栽种,毒性又很大,说不定真有解毒的法子。而且,她还记得前世两种解洋地黄毒素的法子,一种是甘草和绿豆水煎服,一种是苦参煎服。但这两种方法对重度中毒的作用不大……
正想着,就见老太太站起身,要去看望五爷,大夫人、三夫人作为长辈也要去关心关心侄子。
陆漫也起身道,“平时五爷对八爷和小玖儿颇多照顾,孙媳也去看看他。”又招招手,八爷和姜玖也起身要跟着去。
老太太点头,对其他想去的人道,“罢了,人去多了,会吵着他,反倒不美。”
陆漫和大奶奶把老太太扶去卧房,两人亲自服侍给她穿了身姜黄提花缎面棉褙子和紫色棉裙,又给她戴上水貂毛的昭君套,再披上斗篷。在二老爷和二夫人的陪同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垂花门。
大雪依然下着,地上,房顶,树上,都挂满了雪花,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几顶小轿已经等在门外了。
因为姜展玉住在外院,比较远,主子们都坐轿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信
来到姜展玉的卧房外,陆漫知道自己虽然是嫂子,却跟他的岁数一样大,进入他的卧房好像不好。但她又想去看看他犯病的症状,对老太太说道,“祖母,孙媳想去看看五爷。我知道一种治心疾的特效药,想看看五爷能不能用。”
大夫人说道,“哟,有那么好的药啊,赶紧的拿出来,也让展玉少遭些罪。”
这就是前世所说的道德绑架,自己一点力气不出,还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指责别人。
陆漫不客气地怤了她一句,“大夫人着急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又跟长公主解释道,“那种药的药效好,但毒性也大……而且,心疾的症状有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适用于那种药。吃错了,还催命……”
二夫人赶紧道,“展唯媳妇就进去瞧瞧吧。”
丫头打开房门,再掀开棉帘,众人一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老太太还说着跟在最后面的姜玖,“快些进来,别把冷风放进屋。”
等姜玖进了屋,把门关上,再把棉帘放下。
而且,五爷的待遇十分好,卧房的窗户居然是玻璃的,这样更挡风和挡寒。
屋里烧了地龙,两盆炭,五爷睡的是炕不是床,炕也应该是烧了的。再把玻璃窗和房门关得紧紧的,厅屋、侧屋、卧房层层挂了棉帘子,屋里比鹤鸣堂还暖和。只不过,空间狭窄,闷得要命,连好人喘气都困难。
古人有个误区,不管什么病人,都怕吹风。有时候,挡住了风,也就挡住了新鲜的空气。
姜展玉爷见来了这么多人,还有长公主,想坐起来,被老太太按住了。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姜展玉的声音沙哑虚弱,没有了往日的清朗。
长公主的眼泪流了出来,坐在床头拉着他的手说道,“好孩子,听话,再去定州府请顾老大夫诊治。不要光想着学业,想想你娘,她只有你一个儿子。别说她,祖母有这么多个孙子,还是巴望你能健健康康的。什么课业,进士,那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咱们家的孩子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