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掀起眼皮,唇角微扬,被烛光映得变浅的眸子如结了一层薄冰,里面冻结着令人发寒的冷漠,不惧人血亦不近人情的冷漠。顾玉书愣了一瞬,手里的杯子颤抖间乍现两条裂纹。

他刚要缩回手,司决便起杯与他轻轻相碰了一下,“顾生死簿,十年已逝,我还是从地狱回来了。这杯酒,便当你给我洗尘罢。”

顾玉书明艳的脸上笑容依旧,只是这笑却尴尬又局促,他以为他早忘了恐惧是什么感觉,却不想在这普通的夜晚,所有旧事便再次席卷了他的脑海。

柜台前围了一圈结账的人,晏重灿等了半天才挤进去,询问了存金商会包的房间在哪,转身时正好看见卢南夫提着酒在上楼。

“卢大哥!”晏重灿热切追上去“可是要回房休息?”

“是小玉啊,你们逛完了?”卢南夫面颊通红,醉眼昏花地瞅着他“那木头脸小子呢?”

强忍着忽略掉小玉两个字,晏重灿挤出和善的微笑:“他还有些事,让我先回去。”

“哦,那你可要小心了,银台城单独行动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卢南夫在他耳边苦口婆心。

“……谢谢卢大哥,但他真的有事。只是我还不知我们的房间是哪间?”

卢南夫挠着头想了会儿,“似乎是南三十二号,你先与我去见会长分了钱再说。”

过了两座浮桥,最大的房间便是魏蕴的地方,还未推开门就闻到了冲天的酒气,卢南夫敲了会儿门也没人应,干脆强行推开了。里面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魏蕴撞撞跌跌地倚着桌子,见到来人还满意地打了个嗝,“你,你们来了啊,继续喝!”

“你们走后我们又和其他店接了个大单,已经庆祝许久了。”卢南夫向晏重灿小声解释完,又扬声喊“会长,是小玉来了。”

“我看得见,嗝,还没算好,钱待明日再结,先来喝酒。”

卢南夫:“酒已经买来了,自然要喝,玉小哥儿一起来?”

“……多谢,但我不胜酒力,先行回房了。诸位尽兴。”晏重灿拱手行了个礼,迅速退出门去,卢南夫呆愣片刻,嘟囔了一句小白脸,便没再管他。

将门合上,晏重灿摇摇头,心道在银台城恐怕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清醒的,魏蕴初见时还是冷静j-i,ng明的人,自来了这后便愈发像个瘾君子了。

他们的房间很偏,但胜在清净,四下检查了一遍,再设了个阵法,晏重灿才松了口气,小心地拿出了妖兽球。

灌入神识,令妖兽球解禁,紫光瞬时照遍了整个房间,待光散去,他缓缓睁开眼,果然地板上正坐着此前的那个破鸾鸟。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好,赤着的身体瑟瑟发抖,翡翠般的眸子满含恐惧和哀求。

“别害怕,先穿件衣服吧。”晏重灿捂着眼睛从戒指里取出他给姐姐买的裙子,小心地凑近了放到她身边。

好在她灵智虽低,但还是会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穿了半天才慢慢爬到他腿边。

“来,坐这里。”晏重灿温柔地握住她的胳膊,让她坐到圆凳上,看她发干的嘴唇又忙倒了杯水“会说话么?你叫什么名字?”

“……”她试探着端起水杯,看着晏重灿的眼色小心地喝了口清水,半晌才点了点头,语气生涩得像个小孩“会……会,阿姆说,说我叫天倪。”

“天倪,真好听。”晏重灿本就生得好,眼神又时刻都是温柔的,似乎总能在对视时融化对方的心防“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天倪双眸瞪大,结结巴巴:“回,回家?我,回家?”

“当然了,我会送你回家的。”

他本以为这只饱受折磨的破鸾鸟会高兴,都准备好迎接她的笑容了,手背却猝不及防落上了几滴眼泪。

天倪瘪着嘴泪如雨下,毛茸茸的眼睛如被碎了的湖泊,揪着他的袖子疯狂摇头:“天倪不要回家,他们,他们还会抓我的,阿姆不要我了,他们说,我是扫把星,会把坏人招到家里,回家就要砍了,砍了我的翅膀。”

“天倪什么都,都可以做,不要赶我回家。求求你,求求你。”

晏重灿眼圈几乎是立刻就红了,任由袖子被她紧紧揪着,嗓子里挤满了话,终是说不出一个字,只好轻而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等她渐渐平静下来,方认真道:“好,我们不回去,你不要哭,不会再有人抓你了。”

破鸾鸟只是将信将疑地抽鼻子。

又翻出一些吃食,晏重灿一样样放到她面前,督促她赶紧吃,看着她终于放松了一点,柔声问:“你多少岁了?”

天倪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似乎是不明白意思。

“你出生多少年了?”晏重灿只好换一个方式问。

她从食物堆里抽出空掰手指:“唔,十四年了。”

“……这么快就要成年了?”

天倪歪了歪头,腮帮子像仓鼠般一动一动,总之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

大抵破鸾一族生长格外快吧,晏重灿心道,但想着她现在也不过十四岁,心中又软得一塌糊涂:“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这下天倪很快就摇头了,身子绷紧,显然是怕这个新主人改变主意要把她扔了。

“好吧……那你便先跟着我。”

说着,晏重灿也在暗暗作着打算,如果不出什么变故,天倪也的确是个没有异心的人,把她带回虚界也未尝不是个好选择。反正到那里有的人是照顾她,总比呆在他边上要合适得多。

那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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