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霜要回军营,沈书娴便叫上宁寒飞一起坐车回卫家。一路上没人说话,倒不是沈书娴想着沉默是金,而是宁寒飞和卫连舟的神情都怪怪的,尤其是卫连舟一直抱着盒子不放心。

卫连舟不在的几个月,沈书娴在家里闲的没事,虽然后宅的规章制度还没完全建好,但也收拾的七七八八。车驾在卫府门口停下来,宁寒飞首先下车,卫连舟也跟着下去,随即又伸手扶沈书娴下车。

「老大,我……先回屋休息了。」宁寒飞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结巴。

卫连舟点头,随即拍拍宁寒飞的肩膀,叹气道:「其实……我该谢谢你,当初我那样问裴先生,也是想让他……」

宁寒飞听得放下心来,他把卫简宰了,卫连舟没指责他,但脸上神情却一直很伤心。道:「老大,节哀顺变……」

说完宁寒飞拔腿跑了,沈书娴却是听得有点傻,节哀顺变?不自觉得看向卫连舟手里抱着的盒子,难道这是骨灰盒。看大小还真有可能,想想出海的危险性,死人也是常事。

穿过一层层庭院回到正房,沈书娴走的时候就吩咐好丫头们把东西,屋里一切就绪。此时却没了心情,沈书娴挥手让丫头们都退下去,卫连舟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只是默然看着。沈书娴脑子里正想着要怎么劝解卫连舟,卫连舟突然道:「这里装的是卫简。」

沈书娴先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顿了一秒却是尖叫起来:「啊!!」

卫连舟并不意外沈书娴的反应,只是点头道:「他死了。」

沈书娴不自觉得抚向胸口,死了?那个变态神经病一般来说像这种人物不是撑到最后一集吗?怎么会死了……

虽然有点不太合适,沈书娴还是看向卫连舟问:「怎么会这么突然会不会是乍死的,或者跳崖跳海之类死不了的死法?也不是她没有同情心,人都死了还去想这些,实在卫简真不是一般。卫简要是死了,她不介意每日三炷香给他供奉牌位,但她真不希望卫简活着。

「我没办法亲自动手,我让寒飞杀了他。」卫连舟低头看着手里的骨灰盒,卫简最后那句话还是说错了,不是不救他,而是他已经动了杀机,从他暗示裴霜开始。即使后来宁寒飞的钩子钩住他的身体时,他瞬间犹豫过一下,但已经迟了。

就像当年他明明看到大宁氏把卫简推出来,却仍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刀。即使听到了卫简的求救,他也没有理会。

沈书娴又是一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卫简继续活下去,她和卫连舟都别想正常生活。不要跟神经病讲逻辑道理,更何况卫家的事也不是讲道理就能完了。恩怨早就无法化解,死亡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我想进京一趟。」卫连舟突然说着。

沈书娴马上道:「我跟你一起去。」卫连舟这趟进京目的只有一个,把卫简的骨灰葬到卫家祖坟里。当初卫简乍死脱身,也许已经建好坟墓,但尸体肯定不对。再重建坟头肯定不能,但得把坟里的尸骨换一换。

卫连舟摇头道:「从海口到京城到太远了,我去去就回,你还是别跟我受罪了。」他这趟过去就是把卫简的骨灰下葬,要是路程短带上沈书娴也没什么,想想上回上京那趟把沈书娴折腾的,他真不舍得她受这个罪。

「好吧,我在家等你回来。」沈书娴也不强烈要求,路上是辛苦了一点,要是别的事就算了,现在是为了卫简,她还是别去受那个罪了。

卫连舟看着沈书娴,脸上终于有一丝笑意,他再愧疚,日子总要过下去。就像他一开始对卫简说的,他能赔的了也就是一条手臂,不会因此赔上性命。

「婆子们已经把水把备好,去洗洗吧,也把胡子刮刮,船上几个月都快成野人了。」沈书娴见他笑了,神情也跟着放松许多。虽然不太合适,仍然指指桌子上的骨灰盒道:「还是拿到书房去吧。」也不是她迷信,实在自己屋里放着这么一个玩意,她全身都发毛。

「我有点晕。」卫连舟揉着太阳穴苦笑说着,卫简断气,火化,骨灰入盒,剩余的部分撤入大海。这些事情都是他亲手办的,然后他一直拿着骨灰盒,船上这些天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倒是当年还在京城时的许多往事在脑子里闪过。

沈书娴起身帮着卫连舟轻柔着太阳穴,轻声说着:「事情都过去了,多想无益。」世上的事情不怕对错,对与错总有一说,怕的是死结,解不开去不了。

卫连舟抬手拉住沈书娴正按摩的手,叹气道:「你说得对。」

没让小厮去净房侍候,沈书娴亲自侍候卫连舟洗澡更衣,卫连舟现在的心情可以想像。也许卫连舟无所谓她当不当贤妻,但这种时候,她肯定要温柔和顺一点。宽衣,搓背,宽衣很简单,搓背就痛苦了。

卫连舟习武之人,身上的肌肉都跟硬铁似的,别说洗澡之后按摩了,现在搓背都觉得费劲。沈书娴搓了一身汗,终于把卫连舟上下搓了一遍,卫连舟微笑着享受,起身穿衣的时候,笑道:「辛苦你了。」

沈书娴一边帮卫连舟穿衣,一边小声嘀咕着:「明天还是叫小厮来侍候你吧。」

「呵呵……」

酒席摆上,夫妻俩对坐着吃饭,在此之前沈书娴还特意吩咐厨房,给前院的宁寒飞另外置一桌酒席,一定好酒好菜。不然以宁寒飞的情商,很有可能直接杀到她屋里蹭饭,也不管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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