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她只好开口道:“将军,我们该下车了。”
白泽将她的窘迫看在眼里,感受着她无力的反抗,像是一种享受。
见他半天不说话,沐萦之终于恼了,抬起头狠狠看着他。
白泽轻笑,终于应声道:“先下去,晚上再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
沐萦之脸一红,然而红过之后,心里忽地升起了一股凉意。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真的能坦然面对白泽失望的目光吗?
白泽并未留意到她的异常,牵了她的手,便往右相府走去。
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的是右相长子温子和,他是长相酷似右相夫人,沐萦之看着就有些生厌。
不过这温子和人如其名,因是家中长子,因此性格沉稳,待人接物皆是周到。
见到白泽和沐萦之携手走近,温子和便上前拱了拱手:“白将军,白夫人,真是稀客呀。”
“温公子有礼了,温相德高望重,本该早些来拜会的。”
沐萦之不禁讶然,没想到白泽还善于客套。
“白将军是天顺朝的大英雄,爹见到将军前来,一定很开心,将军、夫人,里面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温子和如此热络,沐萦之也不好冷脸对着他,朝他略微颔首,便跟着白泽往里去了。
因为上一次在白马寺中的那件事,沐萦之原以为会跟右相府的人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才几个月时间,就上门给右相贺寿。
只怕一会儿夫人小姐们聚起来的时候,少不得要打一番舌头官司。
可若是不来……她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也不知道在为白泽担什么心。
一路胡思乱想着,跟在指引的下人身后走。
朝廷官员的住宅皆有规制,右相府原本只是中规中矩,但右相两位得意门生买下了相府外面左右两座宅子,与右相府打通了院墙,三座大宅连在一起,右相府的规模便及得上半座皇宫了。
沐萦之做惯了步撵,走在这大宅院里,没多时便有些喘。
白泽察觉到她有些跟不上,刻意放缓了脚步。
因着方才马车上的事,沐萦之本想同白泽保持距离,但此时,不得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他的胳膊强健有力,倚在他的身边,刹那间就让人觉得踏实。
万幸的是,正堂离府门不远,没多时便走到了。
白泽自忖出门算早的,但此时正堂里已经是高朋满座。
温相人逢喜事精神爽,坐在正堂中央,接受着众人贺寿。
“白将军,白夫人到。”
门口的仆役高声唱到。
听到他们二人到来,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正堂倏然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白泽身上。
这架势,称得上是不速之客了。
白泽和沐萦之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温相,屈身行礼。
“恭贺相爷五十大寿,祝相爷福寿安康、子孙满堂。”
身后的仆役随即将白泽夫妇备好的寿礼捧上,是沐萦之陪嫁的一副前朝字画。
温相瞥了一眼,仆役便将字画展开。
当即便有人认了出来,惊喜道:“是王孟渊的《临江望月图》!”
王孟渊是前朝画家,最擅山水,前朝最后一个皇帝痴迷他的画作,将王孟渊的画作挂满了宫室,然而当义军攻入皇宫时,他一把火将这些画作付之一炬。
当今还留存于世的,只有这一幅《临江望仙图》。
温相喜欢收藏古玩珍宝,见此画作,马上站了起来,捧在手里欣赏了起来。
“王孟渊的画,技艺是其次,最宝贵的是画中的意境。他身居相位,却遭奸人陷害,流落岭南。你们看这幅图,疏星朗月,楚天空阔,这是高处不胜寒哪!”
听着温相如此点评,其余人纷纷附和起来:“相爷说得极是。”
沐萦之不以为然。
王孟渊贬官之后,被发配岭南,虽然生活凄苦,却遇到了他一生挚爱的妻子,这一幅《临江望仙图》,真正要表达的是远离京城纷争的闲适安逸。
不过,既然温相这么说,自有他的立场。
便如沐相一般。
虽爱极王孟渊遗作,但因王孟渊从一国宰相被削为庶民,觉得实在不吉利,才将这幅画拿给沐萦之做陪嫁。
温相又与众人赏评了一番,对此画评价极高,他收起画轴,回过头冲着白泽和沐萦之和气一笑。
“这幅画,我很喜欢,多谢两位。别站着了,坐吧。”
正堂里坐着的都是男客,沐萦之为温相贺过之后,便往女宾所在的后院走去。
然而,她刚绕到正堂的后面,一个熟悉而久违的身影便拦住了她的去路,低低地喊了一声。
“萦萦。”
第60章
裴云修怎么会堵在这里!
沐萦之稳住心神,渐渐明白过来。今日是右相的五十大寿,他这个准女婿自是要来贺寿。
想来方才在正堂之中,他就已经看到自己了,一直暗暗等候着,终于寻到机会过来同自己说话了。
裴云修看着沐萦之冷淡的表情,悲哀却又无奈道:“萦萦,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你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