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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一刀阴沉着脸,说:“唐萍,你是区里的干部,办事有政府的章法,但是,老子不管你要帮哪个乡,你给老子记住了,打死也不能帮付家。”

“为什么?”唐萍不解,这大半夜里把自己喊回来,老爸不说乡里的事,怎么单单只说姓付的呢?

龙一刀摸出颗烟来点上,抽了几口才说:“你坐下,我问你,你还记得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唐萍说:“记得,你跟我讲过的,是被批斗死的。”

龙一刀把大半截子未抽完的烟,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又用脚狠狠地碾碎了,说:“好,记得就好。可是,你还不知道,批斗是谁组织的,又是谁当众扇了你爷爷几个耳光,才让你爷爷走了绝路。”

龙一刀越说,唐萍越糊涂了。

唐萍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多年了,关于爷爷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老爸老妈和众人的讲述中。

唐萍的爷爷虽早已不在江湖,但江湖却有她老人家的光荣传说。

村里人好开玩笑,童年的时候,唐萍听到的,多是些唐萍爷爷的爷爷借教书配种之机,摸过谁家媳妇的,上过谁家少妇的床等等污蔑不堪之词。

教书这门手艺是唐萍的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传到唐萍爷爷这一代,本打算不再干这个龌龊的营生,上完庄小之后到村上混个会计当当。

但在当时的村支书马老叉一番“革命没有贵贱之分”、“干什么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教导加训导之下,唐萍爷爷迫于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力量,无可奈何地继承了祖上的衣钵,继续操练教书的刀法。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亏得听了老马支书的劝,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唐萍爷爷就是凭着这点手艺,不仅摆脱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一个人无牵无挂,云游和尚般四处闯荡,而且还经常能吃到美味佳肴——壮阳鞭子酒。

许多年后,家里饿死过亲人的乡邻们才知道那东西实是大补品,像马鞭一样,滋阴壮阳。不然,龙家的儿女们哪能个个出落得红光满面、骚劲十足?

遥想唐萍爷爷当年,也是驰名乡里的风光人物。她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拴着一块大红布,腰间系根细麻绳,肩上斜斜地吊着一个油腻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教书刀等专业工具,进到村子之后就举起马角号“呜——,呜——”地吹一通,而且专选村口女人聚在一起做针线活的地方吹。

女人们便笑骂道:“该死的教书佬又来了!”

唐萍爷爷一到,村子里便呈现出只有过年才有会的热闹景象,尤是半大的孩子们,追逐打闹地围着教书匠看,希望唐萍爷爷能不把猪尿泡捅破,好给她们吹气当球踢。

地里忙农活的大人们直起腰来笑着对身边的女人说,回去吧,让老龙把家里的几只猪娃做了。

不久,村子里便会响起了猪的嚎叫声。

唐萍爷爷的教书手艺可谓精湛。

可别小瞧了教书佬的手艺,这活虽说起来龌龊,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首先得心狠,操起利刃就敢往肉里扎,任凭猪们哇哇乱叫充耳不闻,鲜血淋漓熟视无睹。

次得准,一刀下去,就得斩断孽根,若来第二刀,主人就面有愠色,第三刀就会被主人呵斥,砸掉饭碗。

第三,还得有三寸不烂之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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