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不得不,颜墨白这番话,的确是将东临苍这人的所作所为评判得恰到好处。
东临苍这厮一边对颜墨白敬畏,知晓颜墨白有把握胜得大英而有意归顺,不愿得罪,再加之自己娘亲对颜墨白也极为关心,是以孝子如他,自然也不会违逆他娘亲的意愿而与颜墨白作对,是以啊,这厮一边帮衬着颜墨白,一边却又放不下百里堇年与大英国都的子民,从而想凭一己之力在夹缝中左右劝慰,希望能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来保全一切。
他如此之举啊,无疑是吃力不讨好,两边逢迎,却也两边都未真正的讨好,如今倒好,正也是因举棋不定,左右逢源,不仅令颜墨白心生无感,更也令百里堇年反目成仇,如此的活法与算计,并不曾改变一切,反倒是将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倒也是累。
凤瑶心头一派了然,这些日子与东临苍相处得多,只是无论如何,自也不会为了东临苍来劝颜墨白改变主意。
她仅是沉默片刻,随即便缓缓的朝颜墨白点了头,未再言话,目光继续朝御花园的方向扫去,则见那满身的白袍,不知何时竟已是染了一大条血痕,瞧着倒是略微显眼,甚至周遭之处,人的跑动声与狮子的吼声四方交织,密集如雨,阵势骇人。
曾经经历过蛊狮的追逐,是以,如今再闻狮子的吼声与蹿跑声,心头也隐隐的有些发紧发麻。
上万的兵卫,全然在御花园四周散开奔逃,火把的光亮虽是齐齐分散,但却将周遭之处全然点亮,且那些兵卫举着火把的跑动队伍,无疑如一条条长蛇似的在周遭迅速蔓延,极为壮观,只是这般紧烈奔逃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片刻之际,四方之中,再度有大片大片的人的惨呼骤然而起。
定是有人被狮子攻击了。凤瑶心头了然,犹豫片刻,低声道:“在场三万大英兵卫有意归顺大周,你如今是何想法?是要收下这几万大军,帮他们脱离蛊狮袭击,还是,随之任之,任由他们亡在群狮的嘴下?”三军大军,人数众多,若能被大周所用,自可壮得大周势力,只是,怕就怕终归是大英之人,人心嘈杂,若是将这三万人马并非诚心归顺,甚至危急之际对颜墨白反将一军,倒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隐患。
只是这话思绪刚在心头稍稍滑过,则是这时,颜墨白那平和幽远的嗓音已再度在她头顶扬来,
“三万虽不是个数目,但为防万一,还是不取为好。毕竟啊,大周如今九万兵力,足以攻下大英,无需再增兵,更何况,这些人都为大英之人,难保归顺大周之后不会有二心,是以,在场之人,一个不取才是最好。”这话入耳,凤瑶神色微动,再度缓缓的点头。
他果然还是心有防备的,不愿信大英的任何人,心思与考量无疑是成熟周到。
只不过,好歹也是三万人,就这么突然葬身在这大英宫闱,倒也是有些震撼与苍凉,且也不得不,今夜这金碧辉煌的大英禁宫,再度要成为尸首堆积的葬场,狰狞慎人,而那百里堇年,这所谓的大英傀儡皇帝,也终究是成了大英历朝历代之中的冷血昏君,杀人狂魔。
心思至此,倒也不曾有太多嘈杂的感触,唯一一点便是觉得,终还是权势与世俗弄人,谁曾料到,那般人蓄无害似的傀儡,也会彻底的癫狂。
莫名之间,周遭的风也越发盛了几许,拂来的血腥味道也越发刺鼻。四方之中,跑动凌乱,惨呼成片,早已是满宫大乱,而那御花园内的百里堇年与东临苍,此际竟也不知打斗到哪儿去了。
大戏已出,百里鸿昀已死,百里堇年已癫,东临苍不见了,宫中,也乱了,凤瑶终是将幽远起伏的目光收回,抬眸凝向了颜墨白,目光顺着他尖峭瘦削的下颚微微往上,径直凝上了他那双漆黑无波的眼。
“此际戏已差不多了,你可要出宫去了?”她问。这话一出,便见他稍稍垂眸往下,那双漆黑的眼就这么恰到好处的与她对上。
他的眼里,依旧是无波无澜,淡定成片,凤瑶着实佩服他的强大心态,便是见了这等生杀予夺的混乱场面,他也能面不改色,从容自若,连带眼中都无一丝一毫的起伏与波荡。
“今夜之戏,仅是过了一半罢了,且今夜,还有一人要来与我们相见。”仅是片刻,他薄唇微启,温和的道了话。
凤瑶微怔,
“谁会来与我们相见?”着,神色微动,
“伏鬼吗?伏鬼本被百里堇年囚禁,你可是差人将他救出来了?对了,还有黑鹰,你可有差人将黑鹰也一并救出?”颜墨白再度抬手为她拢了拢裙袍,两手与他那宽大的袖袍再度将凤瑶裹得严实,缓道:“伏鬼与黑鹰,你皆可放心,早就有人去救。但我们今夜要见的人,并非伏鬼。”
“不是伏鬼,那会是谁?”凤瑶再度刨根问底,心头的疑虑也越发深沉,则是这时,不远之处,竟再度有箫声大起,那箫声略微急促,激昂之中似是有些起伏不定,仿佛吹箫之人情绪极为不佳,难以全然控制,只是待得这箫声一起,那四方之中本还在凌乱嘶吼咆哮的狮子竟突然噤了声,便是连带那些举着火把四处逃散的兵卫,竟也全然的消停了下来。
周遭各处,全然莫名的恢复了沉寂,再度任何响动,气氛突然就变得压抑宁静,诡异寂静得令人头皮发麻。
凤瑶举目四观,神色云涌,则是这时,颜墨白已再度出声,
“还以为那人沉得住气,不愿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