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忽然懂得了重活一次的用意,既然来之不易,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他凭栏倚着,勾唇浅笑,“陛下定的时间是仓促了些。我知道你哥哥要在咱们前头几日成婚,你母亲必是忙得焦头烂额。我与你父亲说了,你的嫁妆都由我府中备好送过来,便是嫁衣王府里也早就准备着了。”
温暖笑,“我父亲答应你了吗?”
周承曜话语一滞,摇头,“没有。”
温暖奚落他,“父亲怎么会答应你,他们再忙,嫁的也是自己的女儿。我家也是纳你的彩礼的,自然也要拿出相当的嫁妆来,才显得矜持贵重。周承曜,你愚钝了。”
温暖前面说的一板一眼,后面却是存心打趣他。
周承曜笑着给她赔礼,“这事为夫愚钝了。不过我却是想为你多做些的。便是我准备的东西不能当做嫁妆,我也是要让人抬进温府来的。你的嫁衣我早前也让人做了,夫人可否领了这个情?”
温暖不语,点了点头。
周承曜就是这么个性子,但凡他决定了的事,虽事事是同你商量的口吻,可在他自己那儿早就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回转了。
他俩总归是一体的,日后东西也不会划的那么清,他爱拿来便拿来吧。自家的那一份,爹娘肯定也不会亏了自己。
他欣喜得几乎想立刻将她抱住。只是瞥了眼远处说是侍候,实则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下人们,他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初春的池面烟波微茫,春水微漾,浅绿的水草轻轻摇曳。温暖将目光调转到那上头,不经意地叹了声,“若现在是夏天就好了。我家这池子里种了好些荷花,到了夏日便是粉荷在月下摇曳,白日里更是接天莲叶无穷碧。”
周承曜眯眼,“便是想想也觉得极美。”
温暖摇头,“这还不是最美。”
“哦?”他挑眉。
她掩着唇轻笑,娇娇悄悄地模样,“最美的便是,有鲜嫩的藕吃。我和温媛笑的时候,常叫家里的小厮撑了船进去,我俩弯下身去找藕节,还可摸鱼,莲叶下的鱼又大又肥,煮汤鲜甜无比。”
周承曜的目光落在那一池春水里,“那藕怕不是你们找的吧,那鱼也不是你俩捉的吧。”
温暖挥动小拳头,恨恨地说,“便不是我们找到的、捉到的,也是我俩想出来的主意。”
她和温媛是一时兴趣,乘着小船泛舟湖上,再戏戏水,将船周的水搅得一团糟。真正动手摘藕、捉鱼的还是那些下人,她们俩不过是装模作样的指挥而已。
就算这样也是童年的一桩趣事,她很乐意拿出来同他分享。
“暖暖,”他用低沉的嗓音唤他的名字,“就算以后出嫁了,你想家了,还是可以常常回来的。”他顿了下,小小地嘲她,“便是想家里的嫩藕肥鱼了,也可以回来吃的。”
桌上放了茶盏,她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出嫁的姑娘怎么能时常回来。”
那杯子中热气袅袅,像是烫到了周承曜心上,“按理说是不可的,不过我的王府里却没有这个规矩,你要是想回来,便是随时走都可以。”
他端起那茶,轻啜一口。也是奇了怪了,只要她经手的东西都格外有滋味儿。
她托了腮,柔软地道,“我要是回家了,你一个人在王府怎么办?你不似别人,还有通房侍妾。我走了,便真的只剩你一人了,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我更希望时时刻刻和你在一块儿,照顾你的起居饮食,做个贴心的妻子。”
便是她什么都不会,她也有学会的决心的。虽然日后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光凭着她这些话,周承曜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抬手拂去落在她发间的飞絮,“也不是剩我一个人,我可以和你一道回来的。到时候我撑船,你捉鱼也好,只是届时恐怕没有肥鱼吃了。咱们还可以将王府湖里也种上荷花,再放些能吃的鱼进去。”
端王是多么优雅的一个人啊,他觉得荷花盛开时惊艳,凋落后惨败颓然不堪,便不在池子里种荷花。湖里养的鱼也是名贵的锦鲤,哪一条不是有响当当的来历的。可是为了温暖贪嘴的爱好,竟要改种荷花再养起寻常的鱼。
再说温暖,平时也是端庄贤淑的清贵人家姑娘,谁能知道她又如此多上不得台面的小爱好。
温暖双手合十,“这样再好不过,若是再能养些虾蟹海产,便更好了。”
周承曜听得嘴角牵动,忍着笑,“温暖,你这般贪吃,父亲和母亲是让你忍饥了还是挨额了。”
温暖的动作一顿,讶然地看着他,一时半会儿这人竟转了风向。
他品了口茶,慢悠悠地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谅你也翻不了天去。”
他说这话是带着一种宠溺至极的语气的,轻轻的喟叹间,仿佛就算是她将天翻了去,他也给她扛着。
反正这王府也住不了几年了,等她入主中宫后,怕是就没有现在这份自由自在了。人生有得必有失,便先将她这一身中注定要失去的东西补偿给她吧。
她皱了皱眉,“我养个小鱼小虾,在王爷眼里便是翻天了?”
他点头,“你且看看大周开国以来哪个王妃养过虾蟹?当然,夫人想要做头一个,我也是不阻碍你的。”
温暖想了想,确实是没有的,她也算是一朵奇葩了。她轻声道,“我只是说说。就算是养了,也是在咱们家里,不传出去就好了。”
她说,咱们家里。
他心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