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褚浔由做导演。张总直言,若褚浔主演,导演由他指定,褚浔预计的将近五千万投资他可全权负责。若褚浔执意自导自演。张总道:“老弟,我投五十万都觉得会亏本啦。我是生意人。明知会赔钱的买卖,当然不能做。”

褚浔目前只是央影导演戏的学生,受丑闻影响,还办了一年病休。除此之外,仅有的导演经历便是跟随叶导做助理导演。投资方不认可他,合情合理。

多方奔走连环碰壁。《回声》的拍摄计划,启动之日遥遥无期。褚浔正一筹莫展,一日接到圈中某位中间人来电,主动提出要为他与一位实力雄厚的投资方牵线搭桥。褚浔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当即满怀激动答应下来。到了约定时间,褚浔准时去与投资方会面。哪知推开包间房门,竟看到傅惊云独自坐在里面。褚浔陡然一愣,回神后立刻扭头便走。

“褚容!”傅惊云几步跨至褚浔身前,一手抓紧褚浔手臂,一手干脆利落将房门锁死,“我可以全额负担《回声》的投资。”他全无废话,第一时间抛出条件。

褚浔侧过头来。傅惊云松开褚浔的手臂,直视他怒意蒸腾的双眼,补充道:“云天还可向你正式道歉。彻底为你恢复名誉。”

丑闻已经澄清,但负面影响短期内尚无法全数消除。此时云天若低头认错,自可大大缩短名誉修补的时间。

褚浔冷冷注视傅惊云,良久道:“什么条件?”

傅渊,或者说整个傅家的人全都恨他恨得要死。如果没有相当的条件,褚浔不相信傅惊云会主动让步。

傅惊云果然神色稍缓,道:“请帮我劝说惊辰不要再与父亲斗气。他现下身体极度虚弱,万万不可离开傅家!”

褚浔双眼微微张大,口唇翕动,不觉重复道:“离开傅家?”

“是。惊辰想要与傅家脱离关系。”傅惊云抓住救命稻草,毫无保留向褚浔倾诉,“惊辰醒来后,很多事情便无法再瞒住他。当他得知云天对你做下的事……”傅惊云似也觉得尴尬,略微停顿片刻,继续道:“总之,惊辰与父亲爆发了激烈冲突。父亲不肯让步。惊辰亦固执无比。两人如今好似仇人一般,根本无法同处一室。前段时日又大吵一场,惊辰似对父亲失望至极,便决定要脱离傅家。容容!”傅惊云又攥紧褚浔小臂,目光切切神情痛楚,“请你劝一劝惊辰吧!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连生活自理都无法做到。这时离开傅家,就等于离开一流的治疗和护理。他会毁掉自己的!”

手臂几乎要被傅惊云折断。褚浔感觉不到痛,只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住,窒息得难受。

傅惊云又喊了他几次。

褚浔转回神,抓住傅惊云的手,一点点将其从自己手臂掰开。

“褚容?”

褚浔打开门锁走出包厢,“你们的家务事,我无权干涉。”

傅惊云难以置信。他无法再保持冷静,追在褚浔身后大声质问:“惊辰为了救你毁掉身体。你竟然丝毫不为他着想!褚容,你还有没有良心?!”

褚浔越走越快,最后仿佛逃命一般快步奔跑,转瞬将傅惊云甩在身后。褚浔一直跑出酒楼钻进自己的车子,手忙脚乱拿出手机。很早以前,他便已将傅惊辰的电话号码删除拉黑。但于褚浔而言,那十一位数字简直比自己的号码还要烂熟于胸。褚浔滑开手机,飞快点击数字键拨出电话。第一通无人接听。又拨了两回电话方被接起。许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包含惊喜,轻柔在耳边敲击褚浔的神经,“容容?”

这声音较之往日稍显虚弱。但仍清朗秀雅,令人心悦。褚浔刹那屏气凝神,唯恐自己的呼吸,会切断了话筒那边脆弱的联系。

褚浔讲不出话。傅惊辰便反复轻唤褚浔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似清泠水波抚慰心房,缓缓冲淡褚浔满怀焦虑。

“小辰哥,”褚浔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但他还需绷紧全身肌r_ou_,方能保持尾音平稳。褚浔不时抽气,未免自己失态,只能速战速决,“你,你好好休养身体。我好得很。你不要为我c,ao心。”更不要为我与家人反目。

傅惊辰又笑起来,慢慢地说:“我知道,容容好得很。我也好得很……容容也别担心。”

自高空坠落昏迷数月,醒来亦行动受限。这等状况,哪里能够好得很。

褚浔的眼眶盛不下一层层上涌的水波,终是在眼角落下泪水。他用力咬一下嘴唇,将滚到舌尖的哽咽咽下去,“我真的很好。吃得饱睡得着。不仅有戏拍,还在准备做导演。小辰哥,你若不想我担心,就安安稳稳养伤。不能动气,更不能与家人争执。明白吗?”

话筒那边静默片刻。傅惊辰终是轻叹一声,语气轻柔道:“我明白。”

“答应我吗?”

傅惊辰又轻轻地笑:“答应你。”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动听。尤其那无可奈何的音调,最能拨动心弦。褚浔心口沉沉跳动。他想问傅惊辰自己可不可以去探病;想问他究竟恢复得怎么样。话到嘴边,却又讲不出口。有一堵透明的墙,挡在了他与傅惊辰之间。他仍然牵挂他的小辰哥,比牵挂任何人都更牵挂。期望他早日康复,期望他的人生平安顺遂、幸福圆满。这份期望干净纯粹,褚浔已经完全没有在其中奢求自己的位置。因为他明白,这样的距离,对他与傅惊辰而言才是正确的。若两人再次靠近,他不确定自己会给傅惊辰带去什么。


状态提示: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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