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的话和她的笑一样是由衷的,“和他在一起,很安心。”
“这就好。”江淮把右手从床桌上移开,藏进了薄毯之下,也藏住了它的颤抖,“老实说,我本来还有些担心,毕竟他看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照顾好。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看不见只是生活不便些,互相扶持着,也就克服了。”
“你不觉得他的失明对你来说是种遗憾,对吗?”
她想也不想便答:“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这个问题从未困扰过我们的交往。”
江淮笑了:“这就好了,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好朋友?”明蓝愣了,“你说过,我只是你的护士,一个可以随时被人取代的护士,不具任何其他的意义。你现在却又告诉我,我是你的朋友,并且你还害怕我伤害你的另一个朋友!”
他望着她脸上浅浅的愠怒神色,耐心地等她发泄完毕后,才开口:“昨晚你说得对,我当时那样说,是在故意把你气走。不过我不后悔这么做,你瞧,现在,你有了你的爱情,你的幸福,不比困在我身边好多了吗?而且我好高兴,让你幸福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你也是个好女孩,我真的很为你们感到高兴。但是我必须坦白地说,我刚才说,怕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是因为做朋友的一点私心:南庆看不见,你和他交往是否真的已经做足了准备?这句话,既是关心你,也是关心他。我怕你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就草率地答应了他,到时发现无法适应,又反过头伤害他;同样,我也怕他自己这一关没有过,日后做一些伤害你的事。还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一个身体残缺的人的局限,毕竟有很多时候,残疾人不比正常人,很多事都没办法做到。到时候,你或许会失望,而他自己也会感到失落。这些,是你们在交往中,需要考虑清楚的。”
明蓝心中既感动又心酸。感动是因为了解到江淮竟然为她设想如此之深,心酸是因为联想到昨晚时薇的表现,难道,她对江淮终究还是失望了吗?那么久的交往,还是让所谓的“心理建设”垮塌了吗?
“江淮,”她心痛地望着他,“你是不是很难过?”
他惊恐地表情一闪而过,很快,他发现他误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因为她说:
“你是怕我像时薇伤害你一样伤害到南庆吗?”她说,“我不会的,我从来不觉得,他的失明会是我们交往的障碍。”
他提在胸口的一口气释放出来。“明蓝,你是怎样的女孩,我很清楚。你和南庆,很相配。至于我,我并没有特别难过……我是说,突然分手,我或许有些意外,但没有到痛不欲生的地步。你不必为我操心。”
“时薇不该这样对你。”她说,“就像你不希望我伤害南庆,同样的,我也不能原谅时薇对你的伤害。”
“这是两码事,”他淡淡地劝慰道,“时薇和我在一起的压力太大了,承受不住是很正常的。当初,我为了让我妈对我的终身大事放心,和她的订婚决定得太过仓促了些。是我向她求婚的,她……她太善良,才会把同情当成爱情。这段感情,本来就先天不足,夭折也不奇怪。现在的她成熟了,对婚姻有了郑重的考量,我不怪她变卦,真的!”
“江淮,时薇错过你,是她的损失。”她忍着泪,轻轻说。
“明蓝,答应我,感情的事,让我时薇自己处理,你不要对她有偏见好吗?仍然做她的好朋友。如果,你们因为我反目,我会很难过的。事实上,时薇和我昨晚已经谈过了,大家心平气和地分手,以后我们在工作上仍是很好的拍档。瞧,我并没有那么脆弱,对不对?你就更不需要为我打抱不平了。”
明蓝忽然有些想通了:“你说得对,没有人比你们彼此更加清楚你们感情上的问题,也就没有人能够轻率地评论和插手。你刚才说,你们仍然是工作上的拍档是不是?”
“是的,”他说,“她工作很出色,我没有理由炒掉她。”
明蓝说:“那么,你对我这些年的工作还满意吗?”
“嗯。”他有些抗拒回答她,因为他已经预感到她要说什么。
“不知道,在你找到合适的人手接替我之前,你还愿不愿意继续雇用我,做你的贴身护士?”
“明蓝……这恐怕不合适。”他躲避着她的目光。
“为什么?”
“你是我好友的女朋友,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做那些……又脏又累的工作。”
“你都说了是工作,工作不分贵贱。”
“并不是这个问题……”
“只是暂时的,”明蓝诚挚地道,“等你物色好人选,你带到家里,我把照顾你的一些细节问题交待清楚,我就会离开。我实在不想你再病倒。”
“我想我会很快找到人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合格的护士并不难找。”
“这点我相信。”她说,“过几天南庆就会回来,我想那时候,你人也找好了,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嗯呵,可以让你的新护士陪你一道来会安找我们玩。”
“你希望我去吗?”他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似乎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犹豫是否要继续,“难道你不觉得,彻彻底底离开江家这个阴影对你更好一些?”
“你到底是觉得江家对我来说是个阴影,还是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个阴影?”她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