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所闻微微一笑道:“那就借冯贤侄吉言!不过贤侄来年率众来归,朝廷必会嘉奖,到时老夫自然为贤侄请功!”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冯检一眼,然后将杯中酒一口干掉。
冯检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陈所闻的意思是指自己虽然率领葫芦岩老幼归顺朝廷,如果官府没有人扶持帮助,归顺朝廷所获得的好处也会大打折扣!
放下酒杯,陈所闻一捋下颚胡须,接着说道:“本来你是贼,而老夫是官,双方绝无可能坐到一起,更别说坐在一起喝酒!但是你们营救小女蓠澜在先,现在又有归顺朝廷之意,本官感激之余只好不顾朝廷规矩,宴请冯贤侄一番,能帮衬的尽量帮衬。”
见冯检面色如常,在坐位上微微躬身道:“多谢知州大人,小侄等也未曾料到会与大人同席,大人的知遇之恩冯检没齿难忘,以后小侄愿意听从大人的差遣!”
从冯检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承诺,陈所闻顿时感到心情舒畅。这位冯检为人处世还是很活泛的!看来这位女儿蓠澜赞不绝口的贼人头领真的有些与众不同,此番对答也是滴水不漏。
陈所闻接着问道:“听小女蓠澜讲,你们在山上垦田种粮自给自足,粮食可够果腹?”
冯检放下酒杯道:“不瞒知州大人,寨子内庄户人开垦之田位于山坡之上,地力贫瘠,加之人多地少,故而人均口粮有些不足。”
陈所闻随口问:“哦。这么说来,你们山寨百姓生活还是很艰难。不知道贤侄可有什么解决之策。”
“小侄正想恳求知州大人,请大人准许葫芦岩在平度城购买一批粮食运回山寨。以解山寨燃眉之急!”
陈所闻微微思索,皱眉道:“本来这乃是小事一件,只需派人手持本官信牌(注)去官署粮科知会一声,自会有人为你们办理大批买卖粮食公文引牒。可是不巧,时近年底,州衙六房各科都已封印停止办公,此时贤侄想要大批购买粮食,怕是有点棘手。”
冯检暗叹,自己与陈所闻这样官场打滚多年之人耍心机。就像孩童与大人打架一样,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冯检明白官府停止办公并不意味着葫芦岩就无法购买粮食,陈所闻明显是在留手!无非是等会双方说到正题,手中可以多些可利用的筹码而已。
冯检不准备继续打哑谜,他咳了一声道:“知州大人,小侄率领葫芦岩老幼一万多庄户人归顺朝廷,并非为个人私念,而是为让这一万多人重新为朝廷接纳。”
陈所闻双目微微放光,从一开始避而不谈一直到刚才拿捏冯检。说到底就是在等冯检这句话。心说这小子耐心到底还是差点!
他从朝廷邸报上得知,陕西连续大旱,斗米值万钱,陕北饥民和边兵造反作乱已经势如燎原。令大明朝廷上下头痛不已。
邸报上说,王嘉胤率军占领了陕西府谷县城;张献忠率农民军与陕西延安卫总兵杜文焕作战失利,便说服米脂县十八寨官兵造反。并且自封为“西营八大王”。
最新一期邸报上还说,陕西贼军大批向山西转移。王嘉胤、高迎祥、张献忠、王自用作乱贼人等在山西河曲会师。
现在朝廷府库空虚,一时无法剿灭这些乱贼。于是转而对造反的贼军施以“安抚”为主之策。
现在平度地界也隐藏着大批的山贼,如果陈所闻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将危害平度周边的大股山贼招抚,比将会成为影响周边的一件大事。消息传回朝廷,说不定连圣上都会惊动,难怪陈所闻从一开始就向冯检耍弄心机。
即便是心机深沉,听到冯检准备率众投诚却没有提出多余的条件,陈所闻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解之色,布过很快便掩饰过去。
陈所闻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然后对冯检道:“冯贤侄,大泽山范围内山贼横行为祸四方,本官正为此事忧虑,老夫刚刚说过,只要贤侄率领手下部众肯于投诚朝廷,朝廷一定尽力满足贤侄正当要求。”
陈所闻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提醒冯检,可以适当合理的向朝廷提一些要求,一般情况朝廷都会答应。
冯检当然不傻,他最关心山寨庄户人的身份问题,便问道:“知州大人,小侄率众投诚,山寨庄户人身份如何重新转为民户?”
陈所闻笑道:“贤侄念念不忘的还是寨子内的百姓,这点本官还是很欣赏,你所提到的庄户人由山贼转为民户之事倒也简单。”
他捻着胡须继续道:“咱们官署架阁库、黄册房应该还保存着你们山寨所有百姓的身份记录,等到朝廷封赏旨意下来,你便将寨子里百姓名册交给官署架阁库、黄册房,让他们对照重新登记一番,你山寨的百姓自然恢复民户身份。”
冯检心中一块大石顿时落地,自己以为难办之事,人家陈所闻几句话就可以解决!
陈所闻担心的是冯检一万多山贼投诚之后,如何安置问题,一万多人衣食住行绝对不是小事,虽然朝廷会给予部分补助,但是大头还要平度州自己筹措。想要筹措出足够安置一万多人的物资钱粮,又要让自己愁白许多发丝!
他担心的是冯检狮子大开口,将一万多人的吃喝问题一股脑的推给自己,平度府可养不了这么多闲人,可是又不能推出去不管,因而一直为此事纠结。
于是陈所闻试探着问:“贤侄,葫芦岩归顺朝廷之后,百姓的衣食住行可是大问题,朝廷一时无力承担,不知你有何打算。”
冯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