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秀丫也在地里打花叉呢。当她从地的那头一路掐过来时,就见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眼生的人。那眼生的人正手舞足蹈地给人说着什么。于是,她也走过;来了,还没待她来到跟前,只听那眼生的人说:“这是谁呀?多年在外,都不认识了。”
立时,那些女人们七嘴八舌地介绍说:“布袋家,这是布袋家的。”
八圈的眼直直地看着她,说:“哎呀,‘牌子’这么好,怎么不学唱戏哪?可惜了,可惜了!”这么一说,把秀丫的脸说红了。
她羞羞地说:“俺不会。这是……”
人们又说:“这是八圈叔呀,咱这儿有名的八圈!县剧团的。现今人家是红卫兵了!”
八圈又说:“刚才,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那掐花头的动作,真是美呀……”
说着,八圈就伸出手来,学了学秀丫掐花的样子,还是“兰花指”,一柔一柔、一翘一翘的,逗得女人们都笑了!一个个羡慕地说,八圈叔真是唱戏的,学哈像啥!
八圈很认真地说:“这个、这个侄媳妇还真是块料子,要是不学戏,真就可惜了。”说着,又啧了啧舌儿。他这一弹舌儿,把秀丫的脸都弹红了。有人就说,“圈叔,你教教她,秀丫要是会唱戏,那才引人哪。”
八圈一看再看,说:“回头吧,回头我教教你,说不定就挑到县上去了。”接着,又说“革命”,说得女人们一个个都动了心。
那天中午,回到村里,八圈又是一趟一趟地在村街里走,让人看他戴的“标”。碰上马天成时,八圈指了指他的胳膊,说:“天成,我回来了。”
马天成笑着说:“回来好,回来好哇。”
八圈说:“天成,我回来可是要‘革命’哩,你支持不支持?”
马天成点了点头说:“支持,支持。”
八圈说:“这形势变化快着呢。我回头去给你讲讲形势,你得好好听啊。”
马天成说:“好哇,好。”
当天夜里,八圈就写了一张“大字报”。八圈写“大字报”用的纸和笔、墨都是在代销点赊的。管代销点的洪宽问他要钱。他说:“钱!这是革命!”于是,洪宽也不敢提钱了。
夜墨下来的时候,八圈到大队部里去了。大队部的门是开着的,只是屋子里有点:“怎么连灯也不点呢?”
说着,他摸进屋去,一摸就摸到了床边上,刚要坐,又一摸,床上竟摆着一具白亮亮的ròu_tǐ。那ròu_tǐ“呀”了一声……他先是怔了,尔后就听出声音了。
他知道是谁了,心说,你也知道“要想人前显贵,先和师傅睡”的道理呀!一时心里火起,就也跟着脱了,小声说:“是你?那,我就先教你一出‘十八摸’吧。”可接下去,他听到的竟然是一声尖叫……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吆喝:“抓赤肚贼呀!都来抓赤肚贼呀!”
紧接着,只见民兵连长马墩子手里提着一盏马灯,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八圈慌了,一只手捂头,一只手又忙着提裤子……一边还喊道:“我是回来革命的!我是回来革命的!”
马墩子一脚就把他提了半截的裤子踢掉了!骂道:“革你娘那脚!革命革到女人的肚子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