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秋狂的出招一分分的带上慌乱与焦灼,甚至还要故意卖出破绽引水凌波出招,为的只是能拖她片刻,再转而向屋内冲去。
水凌波是何等的经验老道?战秋狂的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出掌拍上战秋狂卖给她的位置,再快速欺身挡住他的前路,战秋狂根本无半点机会。
谢眸脑海一段段的失控,她伸手去抓水桶,竟然抓错了位置。深感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再多,她孤注一掷的双手抓了桶身将那半桶身全浇到了自己身上。
饶是在初夏节气,眼前又有火气熏烤,谢眸还是感到了凉意,阵阵携着潮湿寒意的风沁冷穿过皮肉渗入体内,驱走了逐渐上涌的酒后倦意。
她身旁的那个小丫鬟低叫了一声:“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遂即也很快明白过来她的用意,慌忙扯住她衣角阻拦:“这会儿火势扑灭不小,这天气眼看也要下雨了,再等等看吧,我们会叫人进去救的。”
她能等,战秋狂却不能。
谢眸使了把力气推开那丫鬟,冲了进去。
沈月与沈辰紧随她而来,这会儿却还没到,想必是半路被什么人拦下了。
水凌波武功深不可测,她手下两个徒弟也不弱,光说水酒儿,可以与谢尔连过数招不见落败,以她的年纪能有如此造诣也实在叫人不可小觑,这样的两个人缠住百里夏烈,他一个人能对付的了吗?
谢眸也很佩服自己,在着火的屋子里边找人边还能不停滞的思考,纵使手心里全是汗,心里却没有分毫的慌乱与惶恐。
她投身入骇人的火海中,手里捂了块湿手帕,周身袭来的烧灼之气很快令她将满头混乱的思绪抛至一旁,全然只剩下找到百里炀这一件事。
满屋皆是烧着的残垣断壁,脚下铺开的已不是路,而是灼烫的烤盘,谢眸觉得自己就像是上了烤盘的肉串,方才浸湿的衣裳很快就要蒸干,浑身也像着了火般的痛,她努力辨别着方向往里挪步,想要进到内部卧房的位置。
趁着手帕还残存零星湿度,她唤了一声:“百里伯伯!”
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回应道:“姑娘!”
谢眸心头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百里炀的声音。
一片火光冲天的烟雾中,身后站了个小厮打扮的人,他焦急惦着脚朝谢眸这个方向张望,语气慌乱:“姑娘先出来吧!让我们进去找。”
谢眸固执的摇头。自然,这烟雾浓重的屋内要看清影子是很难的,她没再发言,而是转过身继续往里走,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那小厮沉沉叹了口气,方要提脚前行,头顶忽而一阵响动,紧接着一块着火的房梁落了下来,正砸在他的眼前。
小厮瑟缩回了身子蹿出了房子,还不忘回头警告了声谢眸:“姑娘快出来!太危险了!”
人在危机时刻迸发出来的本能是自保。
热气浓烟熏的她无法睁开眼睛,身上的衣裳早已被蒸干,大概烈火也熏干了她仅存的酒气,到了此刻她方才有种酒醒之后后知后觉的惊慌感。
眼前只剩一片红光,烟雾让她看不清路,伸脚试图往前趟,却踢到了块烧烫的木块。
她低身要去扑火,幸而只烧带了些零星的小火苗,用衣袖一扑也就灭了。只是右腿小腿肯定烫伤了,裤腿里的肌肤火烧火燎的疼。有火星溅到裙角烧出几个小洞,她干脆利落的脱了外裳盖在了头顶,又抓住垂下的袖口堵住了嘴巴。
时至当下,在满是浓烟的催命火光里谢眸已辨不得什么方向,她只得矮着身子一寸寸的挪着。忽而屋外一阵疾风吹过,火苗立刻蹿起燃到身侧,火舌卷起直直燎了她头顶的衣裳。
有风助燃的火焰犹如猛虎添翼,不消两三秒便烧穿了衣裳。谢眸惊叫一声,急速丢开蹿腾着热火的残余布料,手心已经烫红一片。
骤风席卷过的火海就像入油沸水,滚烫的烘烤撕裂皮肤般,疼到几近窒息。热浪直冲面颊,灼痛她的双眼。断柱残壁烧的更旺,火光冲天中的浓烟一股脑往口鼻里灌,纵然她竭力掩住也于事无补。
房梁坍塌声中,谢眸最后的思绪停留在狂风过后的天空,她从未如此渴望能从天而降一场浩瀚甘霖。伴着这个念头她头脑恍惚晕眩,脸朝地趴了下去。
战秋狂一个抬眼,谢眸居然不见了身影。
立在阶下的丫鬟叫道:“那姑娘独自一人进了卧房,拦都拦不住。”
水凌波脚步一顿,干裂泛白的唇勾起:“这丫头还是这般胆大包天的,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
她被困在暗格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出来前又灌了那么多酒,就算是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胆,也不要这么让人不省心吧?!
战秋狂咬牙切齿,此刻真恨不得揪着谢眸的脑袋弹她几个脑瓜崩,问问她知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四个字怎么写?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手下便犀利了好几分,竟然一连使出几招战无遇教他的极致掌法。
水凌波感到眼前冲过阵阵热浪排风,那热气却全然不似烈火燃烧吹过来的,眼前的热气厚重勃发,带着浓重杀意,令她不敢大意立刻划开凌波掌对了上去。
两掌相撞中间即刻激起一道疾风般的屏障,震飞无数碎砂小石。有块石子擦破了战秋狂的侧脸,他只微眯了下眼,随后掌下再用力,试图逼退水凌波。
这一掌对峙中,周遭的人连绕路都不敢,只是站得远远的,唯恐被牵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