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庭日日与军马打交道,怎会不知那拉车的五匹马难得。可朝中是非,他向来不妄议。

见叶修庭没有说话,先前那官家又说,“少将军,您是识马懂马的人,您来说说,这良驹落得如此下场,是不是委屈至极?若是搁在少将军手里,上了战场,助少将军百战百胜,那才是遇了伯乐,有了用武之地。”

叶修庭闻言只道,“军况复杂,岂是几匹良驹就可以定夺的,且物各有志,一枝独秀就未必懂得协调配合。”

先前那官家听了,点点头,附和道,“少将军说得极是。”

几句寒暄过后,叶修庭便带了叶棠先行,并未再多言。

先前那车驾一路疾驰,连续过了几道宫门,行至无人处,车夫手中缰绳一紧,五匹白马立时乖顺停下。

车夫年纪尚轻,眉目清秀,一身黑缎,打扮利落。车驾停稳,身后一时没有声音。

少年一回头,朝身后小声道,“爷?”

车驾行进,快却平稳,任凭方才入宫之际掀起小小波澜,车内人不闻不问,似乎兀自睡了一觉,全然不知。

听见少年声音,里面人这才沉声说,“到了?”

“到了。”黑衣少年躬身候在车外,犹豫片刻,又道,“爷,刚才,刚进宫门的时候,有人说----额,说---”

只听车内人似乎是打了个呵欠,道,“承译,你这吞吞吐吐的劲儿,可越来越像和风了。”

承译脸一红,干脆咬了咬牙道,“有人说,九爷您强弩之末,只能借良驹生风了。”

“说这话的我认得,乃是新近上任的顺天府丞。爷,要不要我去-----”

凭九王府手段,暗里解决个把官员,还不简单?

谁知,车内人闻言笑出了声,好似那话极尽调侃,说得不是他一般。

“承译啊,你这爱告状的劲儿,也越来越像和风了。”

承译原本以为车内人是要生气的。若非这话公然忤逆九王府,实在大逆不道,连他听了心里都觉不平,他也不会去告那四品小官的状。

不料,车上人却毫不介意,懒懒道,“算了算了,三两句闲话而已,又有什么要紧。”

“是。”

承译来九王府已经不少时日了,可无论如何,故作老练的打扮还是难掩少年心性,即便是嘴上官司,也总想着不能让自家主子吃了亏。

可他忘了,他们家九爷,真正在意又认真的事少之又少,一向也是容得下无关紧要的冒犯和玩笑的。

一说到和风,承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那盒子不大,却四角嵌宝,盒顶一粒珍珠,圆润白净。盒身多镶翡翠红宝,乍一看,还不到巴掌大的盒子被各色宝石衬得密密麻麻,花里胡哨。

这样浮夸的盒子,一看便知是和风的。

承译双手捧了,将那盒子递进车驾。

“爷,这是和风嘱咐我给您的,说是怕您露馅儿。”

车上人接了,轻轻捏住顶端白色珍珠,开了锦盒,红色丝绒的里衬上躺着一粒通透的小白药丸。

将那药丸扔进嘴里,车上人又不紧不慢道,“和风心细,回去有赏。”

“多谢爷!”

☆、020 小九

紫禁之地,绿树红墙,宫阁掩映。来往宫人多形色小心,见了叶修庭,恭敬垂了头,问一声少将军安。

叶修庭应了声,带着叶棠不疾不徐地走着。叶棠抬头,只觉得两侧宫墙高得让人目眩。待一连穿过几道宫门,眼前霍然开朗。

想不到,有山明水秀正暗藏于高墙。

遥遥望去,有长桥卧波,未云而龙,有复道行空,不霁而虹,高低错落,气象万千。另有来往宫女端了酒水瓜果,绣襦罗裙,迤逦明艳。

叶棠看着眼前景象,小声道,“这儿可真美。”

恰逢黄昏日暮,霞光晕染了半边天,叶修庭拉着她,笑道,“我们过去吧。”

“嗯。”

与叶修庭刚刚候在席上,便见不远处,暮色里,圣上拥着一女子款款而来。在场众臣皆躬身跪下,恭迎问安。

那女子一身淡金提花烟纱如意裙,发间一支点翠步摇,据说是圣上送的生辰礼。纤腰一把,此刻正被圣上揽着。这应该就是雪妃了。

众臣面前,龙颜大悦,只拥着那女子说,“今日不必拘谨,都起来坐吧。”

各家恭敬应声,顺次落座。

因着叶修庭的官阶,叶棠便跟着他坐在了靠近席首的位置。今日来的,叶棠多不认识。排在叶修庭次序之前的,还有几个公子小姐,看穿衣打扮,该是皇族。

距离圣上最近的位置坐了一个公子。那公子奇怪,明明是给雪妃庆贺生辰的好日子,他却上上下下穿了一身白。白玉冠,白锦衫。

环顾席上,哪家不是打扮得带了些颜色和喜气。一时间,那人坐在花花绿绿的席间格外显眼,也不怕得罪了雪妃和圣上。

有些好奇,叶棠便歪着头,隔了身旁的叶修庭朝上边看。

只见那公子不仅穿了一身白,连面色都透着三分苍白,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羸弱。看样子,许是身上有疾。

唔,倒是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那人在雪妃生辰这天恨不得从头到脚穿一身白,圣上不仅没怪罪,言语间反而甚是关切。只见圣上低头问道,“小九,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那病弱公子稍一转身,温润谦谨,徐徐答道,“劳父皇惦念,儿臣已经好些了。”

圣上闻言,眉目舒展,这才解了担忧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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