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男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刚毅正气,板寸头衬得他利落干脆,年轻的脸庞噙着阳光的笑,黑白照里的眼睛像是盈着光,安静地看着他们。
碑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行——爱子祁越之墓。
立碑人是祁越的母亲。
那是顾琳和温绍庭陪着这位痛失爱子的母亲一起立的碑。
眨眼四年的光阴宛若浮游而过,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生命轨迹上的往事,却清晰如昨。
祁越是他们的战友,光荣牺牲,最后却不能光明正大而葬,他死了,除了他们这些队友,甚至连他的母亲都不会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生前不曾光荣授勋。死后无人知晓他的伟大。
这就是他们的身份,说不得,道不得,不管伤亡,都必须藏住秘密和付出,他们是唯一不计较得失的人。
顾琳盯着祁越的那张小小的黑白寸照,那种愧疚几乎要将她湮没。
“用这个暖一下,应该不会那么疼。”
“祁越,谢谢。”她接过他的热水袋,看见他黑峻的脸上,竟然有一抹奇异的红。
“女孩子不用那么强,忍不住就哭出来,没有人会笑话你。”
他朝她伸出手,脸上的笑容灿烂。
“要站在你们身边,就必须拥有与你们一样的战斗力。”
“祁越,出来喝酒么?”她难受的时候,她找他喝酒。
“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琳渐渐和祁越越走越近,他很好,是一个十分好的倾听者,所以她的少女心事全部说给他听。
“祁越,我那么喜欢他,可是我不敢说,我怕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怎么办?”喝醉的时候,她总是一边流泪一边说着自己心中的对别人的爱慕,“祁越,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你的朋友,你会表白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他的声音很淡,“不过现在看来,是不会。”
“为什么?”
“做不成情人,希望可以一辈子做她朋友。”
“是这样……可是,我还是想要试试,也许。就成了呢?”
一些回忆不去想,就像不存在,一旦解开盖,就什么都无法掩藏。
顾琳记得她决定去当卧底的那一晚,祁越一再规劝她不要冲动,那是贩毒团伙,他们没有人性,他们残暴嗜血,他们狡猾诡计,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他不放心。
队友一个个神色凝重,她看着自己爱慕的男人,等待他一句别去,她就放弃,可是没有,浴室她果决的自动请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一次任务开始,她的人生开始渐渐崩塌,那一片光明渐渐变得晦暗,白色开始染上黑色,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害怕。
那一次任务,她一去就是三年,一步一步,终于接近了团伙的头目。原本所有的事情都往他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然而那一次围剿还是失败了。
为了保护温绍庭,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但没有保护成功,反而成了他们的拖累。
她、祁越和温绍庭三人,在那个丛林里逃命,枪声一片,危机四伏,三人都受了伤,子弹也用完了,没有食物,救援迟迟不到,他们生存的几率愈发渺茫。
追兵逼近,三人同时撤离显然是不可能,祁越用队长的身份下达命令,要求她和温绍庭撤离,由他留下来转移注意力。
她沉默,温绍庭拒绝,抵死不从,后来她不知道祁越支开她跟温绍庭谈了什么,总而言之,温绍庭同意了他的办法。
离开的时候,他跟温绍庭说:“我把顾琳交给你照顾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