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他老人家这般好脾气,那帮子乡绅也是松了口气。一不注意就大方起来,也不玩什么善财难舍,一个个的把私房钱都拿出来,捐款的捐款。捐粮食药材的也不少,还有人主动承担起重任,让族中子弟组织赈灾,看样子也想让万岁爷亲自给自己写一块儿‘积善人家’的牌匾好供起来。
皇帝那可是天皇老子,自带光环,众人刚刚闻见一点儿他老人家的味道。就已经晕乎乎不知东西南北,狂热无比。
徐太傅瞬间觉得,这趟差事是真好做,红尘小姐所言不虚。
赈灾归赈灾,但大旱不解,来年还是要过不下去,所有老百姓都期盼早日下雨。
祭天求雨的事情,始终避免不了。
被选中的灵童灵女,除了红尘之外,一直挂着一副天已经塌了的表情。
那男孩儿看样子认命了,憋在屋里不肯出来,一动不动,一开始情况更糟糕,黑大个儿一看见他的表情,就心底发凉,甚至觉得他可能趁着晚上拿一把刀把所有人都给宰了了事,后来红尘给他们讲故事,这男孩儿也听了几句,听着听着,心态到渐渐趋于平和,虽说还是闷不吭声,给人的感觉却没那么恐怖。
还有灵女方怡,她还是一想起来就要抹眼泪,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想昏过去的模样,却也努力振作,吃得喝的都比以前多,还拉着红尘说,她不想黄泉路上太冷,要学着喝点儿酒,如果真死了,大家在一起,她一定不害怕。
红尘却是最特别的一个,她是真正的轻松自在,自信满满,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会在此地香消玉殒。
祭天求雨这等事,颍川也不是第一次做,说起来此地丰饶,到是少有干旱,可天不可测,无论什么富饶的地方,天灾人祸也不可能永远不发生。
这次大干旱,已经持续了一年零三个月,一场雨也没下,再这般下去,老百姓就真的没有活路。
祈雨的准备工作一早在做,红尘来了,就笑眯眯指点他们怎么搭设祭台,摆放香案,除了活人外,其它祭品都需要哪些,还有哪些零零碎碎的该准备好。
一番话说完,连负责主祭的灵师都傻了眼。
灵师是从京城跟过来的,姓杨,年纪不小了,但是资历很深,徐太傅也要称呼他一声杨师。
这位老人家一路上根本就没露面,但也听说红尘这个灵女有些不一样,如今乍见,哭笑不得:“她这般兴致勃勃的,怎么让我这么毛骨悚然,老觉得这次祈雨会出点儿事。”
废话,没看见另外的灵童灵女听到祭台什么的,立时就浑身打哆嗦,结果红尘竟还能去挑三拣四,自己去看制作祭台的材料,还有上面用具的摆设,旗帜有没有插对方位,事无巨细,还很认真。
黑大个儿都担心她是不是脑袋有毛病,拐弯抹角地过去探问。
红尘到被他问得满头雾水:“我们奉陛下旨意,前来祈雨,当然要求来了雨水,解了大旱,才不负君上所托,祭祀乃是大事。岂能不精心?”
闹了半天你还真打算要求下雨来啊?
“这祭天有用?”
黑大个儿愕然之间,居然把真心话都给不小心泄露出来。
红尘更惊奇:“这是什么话,祭天怎能没用?我们可是奉天子之命祭天,上天有灵。一定会知晓圣天子心愿。”
她一本正经,言之凿凿,那果决的语气,连徐太傅都有一瞬间觉得她说出口的话,都是至理名言。
“……”
祭台很快被搭建好。
杨师亲自卜算。算出吉时吉日,又让灵童灵女,戒斋沐浴,坐在静室内静思三日。
时日一到,终于到了祭天的大日子。
徐太傅从赈灾的繁琐事宜总脱身而出,亲自过来领人,他那个黑大个儿侍卫也跟着,只是两个人心情都不算佳。
方怡两个都要吓得昏死过去,几乎走不了路,还要让人搀扶。
黑大个儿看了看红尘。欲言又止。
红尘的面容也相当严肃,但气色很好,一点儿都不像是去赴死。
有那么一瞬间,连徐太傅都几乎以为,也许一切顺利,也许老天爷就下了雨。
虽然万里晴空,太阳高照,一丝云彩也无,大地干裂,在空旷的旷野上稍微站一会儿。便有一种身体被晒得爆裂的感觉,徐太傅还是轻叹一声:“若苍天有灵,就请降下大雨,解除百姓之苦。救这几条生灵性命。”
可惜,一切都不如人愿。
祭天大典每一步都很庄重。
灵师把所有的步骤都一丝不苟的完成,满颍川的老百姓都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跪在祭台上,高声念诵祭文。
天还是那么蓝,依旧没有一丝的风。
几个老人嚎啕大哭:“苍天。苍天!”
杨师叹息,端端正正地跪下:“现有我大周选来灵童灵女三人,献祭苍天,还望天帝知悉,怜悯吾等,降下雨水,解去苦难。”
所有人沉默下来。
徐太傅轻声叹气。
方怡呆愣地坐着,眼看有人过来,把他们抬起,放到柴火顶端,无数火把的火光,照得脸上通红。
那圆滚滚的,本来胖得有些猥琐的男孩儿短短时日瘦了三圈,如今已经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认命。
红尘依旧面带微笑,闭着眼坐在那儿,由着兵士讲她抬到柴火堆上。
下面人群里,暗藏的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大哥,我看咱们这回能白白拣一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