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茫然地看着他。
切云缓慢地蹲下来,抬着手捂住了不住流泪的双眼,突然放声哭了出来:“对不起,爹,对不起,我只是一把剑……我只是一把没用的废剑而已……”
剑灵的情感虽然类人,却从来不加掩饰,他怒极了会骂,悲极了会直接放声哭泣,从来不会对人类掩藏半分半毫。
易雪逢看着哭得肩膀都在发抖却还是在不住道歉,说着自己只是一把没用的废剑的切云,一时间呆在原地许久,不知要如何反应。
许久后,易雪逢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轻俯下身,抬起手摸了摸切云冰冷又又软的长发,本来想要扯出一个笑容的,只是唇角刚刚勾起,眼泪就落下来了。
易雪逢又哭又笑:“我从未将你当成一把剑过。”
切云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眼眶发红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易雪逢哽咽道:“我怕你跟着我会吃苦。”
切云急忙擦干眼泪:“我不怕吃苦。”
易雪逢道:“可是我怕。”
他已经是人人喊打的魔修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他的切云却不一样,他依然好好的,一身清净纯澈的灵力没有被任何一丝魔息所玷污。
“我的切云,这么好的切云,不该因我而遭受这些。”
切云还是在哭,契纹已散,他知道,易雪逢此意已决,任由他再哭闹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半晌后,易雪逢握着切云剑,将其郑重其事地放在林临手中。
林临方才看了全程,觉得这把剑沉甸甸的,自己有些接不住,他犹豫道:“你真的要把他给我?”
易雪逢点点头,手指抚在剑柄上的花纹,半晌后倏地松手,似乎怕自己会反悔。
他轻轻闭眸,再次睁眼时已经将眸中的犹豫不决全部掩去:“好好待他,日后我会去看你们的。”
林临犹豫了一下,才将剑握在掌心,朝着易雪逢抱拳行了一礼。
“是。”
易雪逢再次变回了孤单一人,只是这一回没了切云,却有他在半路上收服的几只灵兽在身边。
每只灵兽都是心高气傲的,他新收的这四只自然也是如此,自从到了蛮荒后成日里挑三拣四,不是挑剔这个地方光亮不好,就是厌恶每日的吃食太糙,反正无论怎么做他们都要挑出点毛病来。
易雪逢原本还有耐心纵容他们,直到后面他们蹬鼻子上脸,他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沉着脸将几人揍了一顿,才让他们消停了。
易雪逢回到蛮荒的第二年,宁虞又过来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再拦路的切云,易雪逢顺利地见到了他。
宁虞持剑走到玉映殿的时候,还没踏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沉闷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狠狠撞到地上的声音。
他眉头紧皱,抬步走了进去。
殿内正在j-i飞狗跳,易雪逢半靠在那华美的软榻上,手中正抓着一个手腕粗的黑色螣蛇,皮笑r_ou_不笑地揉它的尾巴尖,而在他脚下,一只九尾狐四脚朝天栽在地上,它似乎是被人踩下去的,半个身体都身陷在裂成龟纹的青石板中,身体一点点抽着,好像命不久矣。
而唯一一个还勉强活着的雪鸮正蹲在窗户旁的日冕上,脖子伸长,瑟瑟发抖地叫着:“辰时啦,辰时啦!”
活像个报时的公j-i。
看见宁虞进来,易雪逢一手将螣蛇抡到了地上,眸子轻轻一弯,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仿佛方才无事发生。
“宁剑尊。”
宁虞一愣,接着眉头就狠狠皱起,似乎十分厌恶这个称呼。
螣蛇被他险些抡晕,挣扎着仰起头想要开口说话,易雪逢抬脚一踢,将他直直踢到了一旁的小水坑中,黑色的身影瞬间沉了底,不见了。
易雪逢道:“倒杯茶来。”
在一旁伺候的清川忙跑出去泡茶了。
易雪逢引着宁虞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不一会茶就被送上来了,他笑道:“宁剑尊有何事光临我们蛮荒这个破地方?”
两人一别五年,易雪逢仿佛将那时在仙道大典上的耻辱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连带着对宁虞也是一派从容之态,仿佛两人只是个见过两次面寒暄而过的陌生人。
宁虞看着手边的茶,半天才道:“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易雪逢愣了一下,才笑道:“不劳剑尊费心,死不了。”
宁虞皱眉,大概被他这个死不了给气到了,只是他现在修无情道修的本就薄情,因为当年的事单单对易雪逢这个人有些特殊,而那点特殊在他心中逐渐如藤蔓似的蔓延生根,到现在他只要一想起易雪逢,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他心中仿佛有两方力量在拼命拉锯,一方是修无情道的薄凉,另外一方便是对易雪逢那点特殊。
宁虞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坚持道心的,但是现在却越来越不确定了。
直到他前些日子听说玉映君终于回蛮荒了,犹豫了许久才终于过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之前还对他十分依赖的易雪逢,只是五年过去,看他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令他原本堵得心更塞了。
宁虞忍了半天,才道:“还……需要别人为你疏通经脉吗?”
易雪逢原本在喝着茶,听到这话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呛了两声,发红的眼尾轻轻一勾,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色气。
“剑尊啊。”他轻轻探身,凑在宁虞耳畔,压低声音轻轻道,“难道你忘了,像我们魔修修炼,是没有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