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信之人,日后定然还会去找你。届时你找机会,带他来见我。下去吧。”

那护卫行礼退下。

景绍垂眼,便见那信的灰烬被风吹得飞扬起来。他侧过脸去,便见窗外狂风暴雨,吹得草木沙沙作响。

他心道,这般浩渺广阔的江山啊,自是让人不握在手中,绝不能罢休的。

第59章

下了一夜雨, 第二日天便放晴了。这青天遭那狂风暴雨的一通洗刷,愈发清朗高爽。

戴文良从马上下来, 将缰绳递给随从时,抱着胳膊舒畅地深吸了一口气,一抬头, 便见几只鸽子扑扑啦啦地飞进了将军府。

“品相都不错。”他笑问门口那小厮道。“敬臣偷偷养的?”

“嗐,三少爷什么时候有心思养这个啦!”那门房道。“都是二少爷当初养的, 没养两天就丢开了,现在全教下人养着。”

戴文良扬眉:“好他个疏长彻!自己养了这么好些鸽子, 从来没同我讲过一声!去,捉两只来给我, 挑肥的, 我拿回家去煲汤喝。”

说着话,他便往大门里走。刚没走两步,便见门侧站了个青年, 正袖手立在那儿,弯着眉眼冲自己笑。

这青年穿了身石青色长衫,长身玉立的, 尤其那五官, 清朗明快, 跟那晴空里展翅飞翔的白鸽似的, 看着叫人心下明朗。

“这位是——?”他停下脚步,侧目看向那青年。

“在下赵朗之,字光亭。”那青年见他看过来, 丝毫不见局促,大大方方地同他行礼道。“是自东北边地而来,前些日子在直隶偶遇疏三公子,生了些误会,今日特来登门拜谒,以表歉意的。”

戴文良闻言觉得有趣。他这弟弟向来与人为善,除了因着熟稔总同自己玩笑,从不见得罪什么人。这般寻思着,他便好奇问道:“那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呢?”

“将军府的规矩。”他局促一笑。“在下一介白衣,自是不能随便面见三公子的。方才递了拜贴进去,还等着回复。”

说到这儿,他神色落寞,道:“也不知这拜贴能不能递到三公子手中。若是递不进去,在下便明日再来。”

戴文良见着他这可怜样子,便觉得浑身难受。他心思粗,但本性善良的很。见着这人可怜巴巴地在这儿等着,便心生不忍。他略一思索,想着疏长喻脾气那般好,便道:“别等了,你跟我一道进去吧。”

赵朗之闻言一愣,接着惊喜道:“这位公子……?”

“在这儿等着,等到什么时候去了。”戴文良道。“走吧。不过他尚且病着,你长话短说,说完就走。”

赵朗之愣了愣,接着惊喜行礼,谢了又谢,才跟着他进门。

背着手踏进将军府大门,又仰着脖子去寻那天上盘旋的鸽子的戴文良自是没看见,身后那人眼中浓浓的算计。

赵朗之早数年便回到了这一世。他仗着前世的所得,加上比疏长喻二人早重生数年,早在暗处布置许久。如今终于有了进京城的机会,他早就将万事摸得无比通透。

他今天等在这儿,就是知道戴文良这个二愣子要来探病。他如今表面上尚且一文不名,想拜访疏长喻的人自然数不胜数。唯独通过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将,他才能寻着接近疏长喻的机会。

“那只!就那只!”前头,戴文良还指着那天上的鸽子,嚷嚷道。“肥得都快飞不动了!还留着做什么?一会便给我捉下来!”

——

待这二人进了疏长喻的院子时,疏长喻正披着外衫,手执一支草叶儿。站在廊下逗弄那架上的小雀儿。此时夏已经深了,院中蓊蓊郁郁,草木垂柳皆是葱茏。那人一身浅色衣袍,披散着头发站在廊下,像幅画儿一般。

青天上明媚的日光慷慨地倾泻而下,落在他的发间和肩上。

赵朗之的神情一下就冷了下去。

前世,便是他,为了一己之私娶了自己的心上人。虽前世自己碌碌无为,但若不是北齐王看上了疏长喻手里的滔天权势,也不会着急地拆散他俩。当时距离恩科不过一个月。若晚上一个月,自己高中,也不至于……

不至于假死遁逃以后,隐姓埋名,充入相府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侍卫。

之后,这人终于被自己的权势反噬了,可谓死得其所,大快人心。原本自己和丹瑶与孩子就可从此相守了,却不料,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竟然将怒火迁移到了自己一家人身上,导致自己孩儿横死,而自己也与丹瑶天各一方。

自己在东北边境苟延残喘,就是为了有生之年能熬死这狗皇帝,好与丹瑶破镜重圆。

却不料,自己忍辱负重十年,竟是被押回京城,做了那狗皇帝逆天改命法阵的阵眼。而丹瑶,其实早在十年前被流放的途中,已经惨死了。

他前世,是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中死去的。

那法阵中,唯独阵眼是要熬到阵成的最后一刻才能死的。他在死人布成的血阵中,被烈火灼烧着,头顶飘摇着层层叠叠的经幡,耳畔是勾魂索命的咒声。

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刻。

他仍记得,自己被投入法阵之前,那狗皇帝见的自己最后一面。

十年,那皇帝不过三十来岁,但整个人y-in鸷而死气,眉宇之间皆是黑沉的威严和煞气。他头发白了一半,笼在十二毓的冠冕中。

他面沉如水,见到自己时,冷冽地勾起浅色的薄唇,面上满是轻蔑和嘲讽。

他笑道:“你背叛了他,这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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