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豫倒粥的手顿了顿,差一点洒出来。
“最开始怀疑的时候是分院仪式。”
“为什么?”卫桓不懂,分院仪式上的他分明被云阳分到了火学院,那个时候他的妖心丝毫没有苏醒,苏不豫为什么会怀疑。
苏不豫继续说了自己没说完的话,“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在你回来之后,不需要什么理由,我觉得那就是你。”
后来他得知云永昼与他结契,就完全确信了。
云永昼不可能无缘无故与一个人类结契,除非他百分之一百笃定那个人就是卫桓。
苏不豫忽然觉得自己的名字似乎是一语成谶。不豫,不犹豫,可他偏偏就是因为太犹豫而迟一步。明明先认识卫桓的人是自己,先认出他的也是自己。
卫桓没有接那碗粥,他只是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去过无启?”
苏不豫将粥放下,坦荡抬眼,“对。我去过。”
卫桓陷入沉默。暗巫姬说的太模糊,如果不豫真的像暗巫姬说的那样,献祭了自己的鲛尾或是鲛鳞,他的祭品应该转移到自己身上才对。
难道献祭也分先来后到?
“你……”卫桓不知应该如何开口,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太沉重,他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他害怕苏不豫真的为了自己做出不可逆转的牺牲。
“你的鲛尾,还在吗?”
苏不豫微笑着看向卫桓,看着他那双已然s-hi润的眼睛。
“不重要了。”
他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这很重要。”卫桓抓住苏不豫的手腕,“你是半鲛,你如果没有鲛尾还算什么鲛人,为什么你要这样,我回不来就回不来好了,”他甚至不知道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我,我不值得你做这些,我哪怕回来了又能怎样?你看看我,我还是当初的我吗?”
苏不豫反握住卫桓的手,笑得温柔,“是啊。”
“你就是你。”他嘴角泛起梨涡,心里却是苦涩。
他更希望听到的不是这些。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很值得。”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就像是把卫桓绑起来一样,缚住他的手脚。可他觉得好慌。心里的歉疚涌上来快要将他淹没,但他就是很害怕,只要一想到他这双异瞳,想到他站在云永昼身边的样子,他就好慌。
他也不想这样。
卫桓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低垂着眼睛,仿佛盯着床单上的某一块,沉默了一分钟,才轻声开口。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这不一样。
苏不豫差一点脱口而出,可到最后他忍住了。
你只不过是把我当做你的弟弟,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要保护的人。
但是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看一看我。
卫桓隐隐感觉苏不豫对献祭一事有所隐瞒,但他知道这些事说出口需要时间,他也愿意等。
“我……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在无启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我死后发生的事。”他顿了顿,“没关系,等你愿意告诉我了,你再说。”他抬眼望向苏不豫那双灰绿色的眼,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七年前我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就这么死掉,把你丢下了,好在还有机会,以后我也会一直在。”
苏不豫看着他脸上的笑,也轻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嗯。”
他很清楚,卫桓是不会这样对云永昼笑的。面对其他任何人,卫桓都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保护者,为每一个人付出牺牲,在所不辞,他总是企图把自己的羽翼庇佑到任何一个他希望保护的对象,永远悲悯,永远的英雄主义。
只有在面对云永昼的时候,他才真正卸下重担,变得像个孩子。
身为旁观者的苏不豫,对于他的区别对待永远清醒,但却无能为力。
卫桓没有食欲,吃了一点粥就说困了想睡觉,于是侧躺着装睡,他听见苏不豫小声说自己突然有点公事要出去一趟,等他回来,但他假装自己还睡着,没有回话。他也听见累坏了的景云和扬灵终于醒了过来,轻手轻脚地绕到病床的这一头,两个家伙趴在那儿看他,卫桓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即便闭上眼睛,羲和之瞳也可以看到面前发生的景象。
他们俩小声道几乎是用唇语在交流,像两个小傻子似的盯着自己。
“原来阿恒就是九凤啊……”景云推了推眼镜,“难怪他每次说到九凤都……”
“什么阿恒,这是桓桓哥哥。”扬灵敲了一下景云的脑门,“你也得叫哥哥才行,他比你大好多呢。”
“我知道,我一下子改不了口嘛……”景云瘪了瘪嘴,“你之前还一直叫他笨蛋人类笨蛋人类呢。”
扬灵一下子就直起身,虽然动作很夸张可声音还是很小。
“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桓桓哥哥啊!再说了我这个是爱称!爱称你懂不懂。”
卫桓差一点憋不住笑出来。
俩活宝。
到了上课的时候,俩小家伙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卫桓睁开眼,想看看他的眼睛,可他没有太多力气,瞟了一眼手腕,于是运灵变出一面镜子。
他的身体的确带不动这妖力,光是变出镜子都让他觉得十分费力,胸口有种滞缓的钝痛。镜子的颜色偏金,看不明显,卫桓拿着转了个身,面对夕阳。
果然,羲和之瞳觉醒之后,眼睛的颜色就变的不一样了,左眼瞳色很深,大约还是人类眼珠的黑色,右眼却很通透。
变成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