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是另一扇门。
“门”这个东西,通常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在“门”打开之前,没有人知道“门”里是什么。
可能是渺渺桃花源,也可能是绝绝黄泉路。
前者新生,后者绝命。
所以“门”是贸然打开的。
三人还未商量对策,那门却忽然自己开了,只细细小小“吧嗒”一声,三人皆是一愣。
嘎吱一声过后,门整个打开来。
视野一下开阔明亮起来。
不是封闭的室内,却是一条一条略显逼仄却又通透的小巷,两侧压着平房,屋檐探出来,古旧的石墙一拈就能搓下粉来,尽头是茫茫的光。
小巷熙熙攘攘。
全是猫。
黑的白的黄的花的,打闹着嬉戏着,或窝在槛边蜷着身子打盹儿,见着人的也不畏生,依旧做着自己的游戏,
真是好一派猫的王国。
财神爷在李重棺怀里摇了摇尾巴,“咻”地窜了出去,加入了这场盛宴。
猫仿佛都在狂欢,只剩下三个人,纹丝不动。
李重棺,杨有云,翟生。
不,不止。
还有第四个人。
猫婆。
这人腰背几乎躬成九十度,看上去最多米三多点,头发倒是还在,绾成丸子头,不过几近全白。眼睛眯作一道缝儿,只虚虚透出一条漆黑的瞳仁,看上去叫人极不舒服。
她正在搅和一锅汤。
是口铁打的大锅,把手被岁月磨得发亮。汤是浓稠的,奶白微微泛着黄,不知道加了什么调料熬煮的,闻上去喷香。
杨有云吸了吸鼻子,流口水了。
猫婆本专心致志在搅着汤,却忽然抬起头来,脸上的皱纹凑到一起,把她拧得面目狰狞。
“要喝汤吗?”她问。
猫婆眯着眼看着李重棺。
李重棺没回答。
忽然风起,吹得房檐上吊着的干辣椒串直晃,沙啦沙啦地磨人耳朵。天色并没有y-in,猫们却忽然躲迷藏似的,一下子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李重棺却觉得这地方处处不对劲。
“要喝汤吗?”猫婆转向了杨有云,询问到。
杨有云咽了咽口水,看看李重棺,斩钉截铁地答道:“不喝。”
“要喝汤吗?”猫婆又问翟生。
翟生一言不发地跨过了门槛,左脚刚一落地,猛然间瞪大了眼睛,触电似的弹起来向后一倒,抱着左腿浑身抽搐着蜷在地上。
猫婆捡起翟生落在地上的短刃,在手上掂了掂,抛进了汤锅里。
“不喝汤的人,不能踏进热汤居。”
呼啦一声,猫婆的身后多了条红布帘子,上面用更深的红色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热汤居。
好像血。
“要喝汤吗?”猫婆笑眯眯地,又问。
杨有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翟生,刚想说“要”,嘴型尚捏着还未发出音来,却被李重棺一把捂住了嘴。
李重棺扶起翟生,冷冷地道:“为什么?”
猫婆拿着一个碟子,舀了一勺进去,问道:“要喝汤吗?”
李重棺取过碟子,拿手指点了一点,在舌尖上一抹,把碟子递给杨有云。
杨有云反应过来,奇怪的要求不能应允。
这是规矩。
于是也学着在舌尖上点了一点,又给翟生一些。
猫婆点点头,去回碟子,一转身,往热汤居里面走去。她走的很快,一眨眼就在十几米开外了。
“热汤居在哪?”杨有云道。
“从你最开始进门,到这条巷子。”李重棺道 “都是热汤居。”
猫婆走了,汤锅还在。
杨有云走过去瞄了一眼,原本奶白的诱人汤,忽然泛起了诡异的黑绿色,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仿佛囤了十年没洗的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