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不开心的事,不要憋在心里,讲出来会轻松很多。”苏槐明明满脸写着好奇,语气却十分矜持:“所以如果你想倾诉,我的耳朵借给你。”

千面被他逗笑了:“好,你把东西吃完,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慢慢说给你听。”

桥宁镇最适合聊天的地方,大概就是桥宁河的画舫上了,河水映着红的枫叶,黄的梧桐,金的银杏,流动着层层叠叠的色彩。穿过石桥,又绕过堤岸。

千面直接包下了一艘画舫。苏槐殷勤地为千面斟上茶,托着腮看着千面:“神君大人,请开始你的故事。”

千面觑他一眼,却没有笑,眼睛看向窗缓缓流动的河水,封存的记忆随着水流声,慢慢流淌出来。

“我从小是被师傅养大的,从没见过我爹娘。师傅说我是故人之子,说我的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师傅自己有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师兄。师兄心思单纯,一心练剑。我却不同,我对天底下的武学都好奇,什么都想学。”

“师傅总说我用心太杂,难成大器。我不服,偏要成器给他看看。我比师兄更早入了圣者境,那年师兄十八岁,我才十三。师门渐渐有了流言,说我比师兄更适合继承掌门。但师傅还年轻,我们都没将这传言放在心上。”

“可两年后,师傅却留下一封书信,带着师娘离开了山门。那时我正跟着师兄在外游历,明明路上还很好,回到山门,师兄对我的态度却变了。他说了很多诛心的话,赶我下山,还说我信念太杂,不配练剑,更不配练师傅教的剑法。我那时十五,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怒之下,便弃剑下山了。”

“我离开了之后,师兄将门派弟子遣散了,只留下师妹和一名老仆帮忙打理门派杂事,之后便开始闭关修炼。而我,带上了面具,抛弃了名字和身份,一点点打拼起现在的千机阁。毕竟师门养大了我,虽然师兄的做法让我气愤不解,但我还是对师门有些情义,千机阁的架子搭起来后,我便差人悄悄给师妹送了信,告诉她,若师门有事,随时可来找我。”

“我搜集天下的武学,甚至是一些残卷孤本,却唯独不练剑,我一直在等,等他出关,我想亲手打败他,来证明他才是错的那个人”

“那你成功了吗?”苏槐偏过头问。

千面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凝重:“他死了。被人害死的。”

“啊?”苏槐有些意外,又有些尴尬,搜肠刮肚地想出几句安慰人的台词,又觉得不太恰当。

“后来,从师妹口中,我还知道了一些其他事情。”

“我的父亲和师傅,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在我出生不久的时候,我父亲便背叛了大周,投奔敌国,师傅一边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一边还在不断给他的朋友写信,试图劝他回头。”

“五年内,我父亲终于给师傅回了信,可也就是这封信,利用了师傅对他最后的情义,将师傅师娘骗到了敌阵之中。”

“五年前,师兄收到关于师傅和师娘的消息,是他们的死讯。他赶我下山,是怕我知道这件事,也是怕有心人拿我做文章。他闭关则是为了给师傅师娘报仇。”

“仔细想想,我这五年虽然辛苦,但却是我过得最自在充实的五年,不用想我是谁,我应该做什么。只需要想,我喜欢什么,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带着一张面具,便隔绝了前尘过往,丢下了负担责任,轻松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师兄,却一个人扛着所有的悲痛,走了五年。

苏槐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这故事比他预想的最坏的情况,还要沉重的多。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不是你的错。”

“不必安慰我。”千面收起情绪,倒显得比苏槐还平静些。伤口早已经在心里反复撕裂了千百次,连疼痛都觉得麻木了,只剩眼里的信念被打磨洗练的愈发坚定明确:“悲痛没有意义,师傅师娘的命,师兄的命,我都会让凶手血偿。他们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也会帮他们好好看着。”

苏槐突然从背后揽住千面的肩,给了他一个兄弟间的拥抱,可以感觉到这个高大的男人,因为吃惊而变得有些僵硬。苏槐只轻轻抱了一下,就松开手。

“你……”千面的声音里有惊讶和不解。

苏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那个背影给人的感觉太孤寂了,好像再不抱住,背影的主人就要踏着浪,乘着风,一走了之似的。

或许是已经对这个人脱敏,苏槐觉得抱住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恐惧不适,反而觉得安稳,他说:“我不会安慰人,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害怕和人接触吗?我也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你说。”千面回过身,看着苏槐。

“我是个孤儿,我家乡那里,有专门收养孤儿的地方,叫孤儿院,我小时候,就在哪里长大。五岁的时候,一个男人,领养了我。他平日里待我极好,陪我玩,买玩具和糖果。但他酗酒,他每次喝醉,就会变成一个恶魔,他会打我。不,不是打,是虐待,用能想到的最疼最残忍的方式,但是却尽量不留下痕迹,怕被谁发现似的。等到清醒过来,又忘记醉后种种,继续宠着我。”

“我忍了他半年,我以为他打我,只是喝醉了神志不清醒。直到有一次我听到他打电话,和别人说起此事,他眼里闪着兴奋又残忍的光,和打我的时候,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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