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陟:“……”从前他是北漠人, 兰猗是汉人,兰猗就用这种语调叫他“蛮子”。如今两人换了下位置,结果还是这么个语调……所以说地域歧视什么的真的很不好。
扎西跟他阿爸用藏语说了什么,阿爸从外套兜里拿出一小塑料袋东西, 里面装的是一种灰白色的面粉。
萧陟认出这是藏民最常吃的粮食——糌粑。
扎西从阿爸手里接过糌粑, 顺手把头上的解放帽摘了,露出盘在头顶的乌黑的大辫子,用红色头绳缠住。他把头绳一扯, 编得很松散的辫子便落下来,垂在背上。
萧陟目送着扎西拿着糌粑进了厨房,那辫尾在扎西后背轻微甩动,像是挠到了他心尖上,看得他眼都直了。
“嘿!”扎西阿爸冲萧陟喊了一声,他刚刚也摘了帽子,露出盘在头顶的发辫,可以看出是卷发。
扎西阿爸的块儿头很大,从长相到气势都充满雪域高原的野性,同扎西很不相像。而且从年龄上看也显得太年轻了。草原的汉子一般看起来都比真实年龄大一些,但是扎西的阿爸看起来才三十五上下,这得多大的时候生的扎西?
阿爸冲萧陟磕磕绊绊地说了几句,夹杂着汉语和藏语,萧陟听得一头雾水。
“我阿爸说,你有、没有,高原反应?”才让替他阿爸翻译道,他汉语说得还算流利,口音也不算重。
萧陟有些意外:“呦!你也会说汉语!”他竖起大拇指,“说得不错!”
才让的脸被晒成了小麦色,浓眉大眼的,和他阿爸有几分像。他没有留长头发,剃成了平头,更显得虎头虎脑。
才让被萧陟一夸,骄傲地扬起头:“是我阿哥教的。”
萧陟笑mī_mī地点头,才让果然是扎西的弟弟,刚才那个马屁没拍错。
“我有高反,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随身带着氧气。”萧陟说道,原主当时只去了林芝的低海拔区,有的地方连三千米高度都不到,他就产生了强烈的高原反应。
高原反应这个东西挺让人捉摸不定的,并不一定是身强体壮的人就一定反应小,所以至今都没研制出什么特效药来对抗。
有时在内地身强体壮的人,到了高原反而反应更强烈,尤其是高壮的男性,因为身体肌r_ou_含量高、耗氧量大,通常都会有强烈的高反。
原主萧根旺就是这种情况,平时身体就不错,人也长得人高马大的,而且一直生活在低海拔的地区,一到高原就不适应了,氧气瓶不离手,匆匆收了几十斤虫草就赶紧回了内地。
才让给他阿爸翻译了一下,阿爸皱眉,没说什么。
这时扎西回来了,手里端了两个大碗,才让看见后自己跑进厨房,也端了个碗出来。
萧陟欠了下身,看见他们碗里是糌粑糊糊。糌粑是青稞麦炒熟后磨成的粉,本身就是熟的东西,用热水一沏就可以。
原主萧根旺在藏区也吃过,当地人吃的时候喜欢混上酥油茶、奶渣和糖,然后就着青稞酒吃。
酥油和奶渣都是牦牛奶制成的,原主从小没怎么喝牛奶,不习惯那个味道。但是萧陟从前可是游牧民族的,没少吃奶制品,他一琢磨糌粑那滋味,竟然感觉还不错,晚饭刚吃过羊r_ou_串的胃又开始蠕动起来。
可惜这会儿扎西他们离家太远,只能用白水凑合了。
三人一人一碗青稞糊糊,都是一饮而尽,扎西收了碗要去洗碗,被才让叫住。
才让一脸扭捏踌躇的样子,乌黑的眼睛里带了不少期待,像是提出了什么不合理的请求。
阿爸当即拒绝了,才让失落地“哦”了一声,又听扎西跟阿爸说了什么,最后阿爸从衣兜里掏出两张一元纸票递给才让。
才让接过钱欢天喜地地跑出了屋子,扎西在后面嘱咐了他一句,才让已经把防盗门“砰”一声关上了,扎西无奈地笑了笑。
扎西去洗碗,萧陟就只能和阿爸大眼瞪小眼。他有点坐不住,向阿爸申请:“我想喝水。”
阿爸盯着他,威严的黑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看不出是听不懂还是故意无视他。
萧陟只得放弃。
然而扎西刷完碗从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水杯,萧陟当即眼前一亮:“你人真好!”
扎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水杯塞他手里,因为动作很大,还有几滴水ji-an了出来。
萧陟抹了抹手上的水珠,嘿嘿笑起来。
扎西瞪他,“汉人,你别老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也不许再说奇怪的话。”
萧陟一噎,低头喝水,不敢再造次。
扎西也坐到沙发上,阿爸一直站着,黑塔一样的身子杵在那儿,把扎西衬得格外纤细修长,这两人可真不像父子俩。
萧陟注意到扎西在看地上那台旧彩电,便道:“这个电视还能看,你要看电视吗?是彩色的。”
这时候电视还是稀罕玩意,扎西他们藏区来的,八成没怎么看过。
扎西抿着唇看向他,眼里明显带了纠结。
萧陟暗笑,兰猗一向爱玩儿、喜欢新鲜玩意儿,他肯定抵挡不住诱惑,于是继续引诱道:“我可以帮你c-h-a上电源,能收到好几个台呢。”
扎西抿了抿嘴唇,“你去弄,别捣乱。”
萧陟兴高采烈地“欸”了一声,起身去搬电视。
扎西跟阿爸说了一句,阿爸给他让出位置。
萧陟先拿扫帚把那堆渣子扫到角落里,把旧彩电摆回电视柜上,c-h-a上电源,开开关,然后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