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我这几年和沈路日夜黏在一起,和情侣也无多大分别,沈路与其他不论男女都保持一定距离,对外一直宣称有家有室,即便有不死心者,也翻不起多大风浪来。因而差点儿让我忘了,很久之前他也是有一堆狂热爱慕者的。
那次是——
沈路一如既往加入摄影社,大四初始,社内聚会,既迎新也送旧。在校三年单身三年,即便性向有异,以沈路这张脸都不会如此惨淡。
新闻播报那天晚上十点二十有流星雨,沈路想拉我去看,又不好推掉最后一次聚会,只好尽力折中。当时的出租屋在两个学校之间,沈路社团的聚会在他学校附近,我步行过去只要十五分钟。
我在路边接到他的电话,隔着声孔也能听出疲倦难掩,他似乎是找机会单独出来的,轻声道:“宝宝,你在校门那边等我好不好,我就快过去了。”
“好啊。”我刚想说话,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声,一个女声夺过沈路的手机,故作轻松道:“你好,是沈学长的女朋友吗,学姐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啊!”
我已经走到校门,呼吸一窒,继续向前走。沈路重新拿回手机控制权,声线紧绷,低声和我解释:“是社团里的女生,宝宝你不用管。”
“路儿,”我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喜欢你的女生啊?”
沈路没说话,我低头看脚下的地砖,再抬起头时,已经不需要他来给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16章
沈路的脸被树枝挡住,一个娇小的短发女孩从背后抱着他,头顶带着一串叮叮当当的发卡,隔了几株行道树的距离,我听得不真切,也能勉强拼凑出一个暗恋两年的故事。
我呆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呢。
沈路看见我了,他脸色不大好看,我想应该是那个女孩儿让他困扰了,他一向不喜欢应付这种事。
宝宝,他喊我,我只好走过去,傻乎乎地看他。
短发女孩顿时松开手,她难为情了,脸色比沈路还差,声音尖细,学长,他就是……
我支棱起耳朵,听出这是电话里的声音。沈路忽地把我扯到身后,极为平静地打断了女孩,小严,不好意思,麻烦你和他们说一声,我要先走了。
我险些以为他在喊我,不过沈路从来不这么叫我,此小严非彼小言了。
——学长!
我们已经走出几米远,女孩的嗓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我下意识转过去看她。她追上来,却是在仔细端详我,我被一个女孩这样看着,十分不自在,又不好说什么。沈路不喜欢我讲脏话呢。
她说:“我认识你。”
我好奇了,我与她并不是校友,此前也从未见过。
这是一张秀气的脸,说出来的话却不大好听。她说,比照片里还要像个女人。
沈路脸色渐沉,冷声道:“宝宝,我们走。”
这些女孩总是爱骂自己,说得宛如像女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错。我不依了,和当年在酒吧遇见那个假睫毛出台女一样,我憋起一阵火,低头看她,勿要当侬是个女宁,吾就勿舍得啷耶记你光了。
她听天书一般,却也晓得我没说好话,气得眼眶s-hi润,含羞带怯看向沈路,好像我真抽了她一耳光。
打蛇打七寸,杀人先诛心,我还没有坏得太透彻,就此打住,不再和她说话。我低头看看表盘,说,十点了。
沈路打开背包,我捧着他用的得心应手的相机,幸好那会儿街上还没有烧砸日货的疯人,哪怕他脖子上挂了五个相机也没人多看一眼。我们趴在一栋小楼的天台上,我反s,he弧过长地思索起刚才发生的龃龉。
沈路仔仔细细看我,拨动快门,捕捉我愤怒的神情,我连忙凑过去看预览,沈路摸摸我的发顶,软声说,宝宝不要生气了。
我单手撑脸,胳膊支在栏杆上,等流星雨的前几分钟,我在神游天外。沈路也在等,但他一点也没闲着,不时和我说话,又是那副我最熟悉的神情。
路儿,你嘴皮子不累吗,我转过脸,脸上忽地一热。他也正侧过脸来,意欲同我说话,两厢巧合,构成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我脸皮发烫,一巴掌糊他胳膊上,语无伦次地喊他:“沈路!”
天台昏暗无光,全仰仗着对面楼的光辉照耀一二。秋风吹进外套领口,沈路反应比我快很多,他笑我,宝宝害羞了。
我脑子里一团泥泞,温热的触感仿佛扎根左脸,怎么也挥发不掉。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分钟之内,时间再长,我就有了思考的能力,做不出来鬼迷心窍之举了。
沈路还在调侃我,宝宝的脸好软啊,和小时候一样软。
我忽然向前一步,却因太过迅即,准头不足,猛地亲在他的下巴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沈路登时被我吓到,我得意洋洋,朝他挑眉,一副小混混模样。
沈路的手搭在我肩上,他忽然强硬地将我整个人扳过去,捏住我的鼻尖,僵硬道:“宝宝,你和谁学的,以后不准随便这样了。”
他像个唠叨的父亲,小孩做出任何反叛的事,第一反应都是同别人学的,不曾想过,世上很多事原本就是无师自通,且没有道理,少想多想都是错,除非有一天顿悟,不然任谁出马也难以点醒。
沈路自以为教育得当,松开手,重拾一旁脚架上的相机。
可他总是选择性遗忘,我是被他惯坏的小孩。小孩最喜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