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真的给她写了很多信,一封一封地按照时间顺序从左至右排列在桌面上,大抵是卢晓筠整理的,信封上有盖着日期的邮戳。
最早的一封寄出的日期是2008年5月10日,因为时年日久,信纸早已变了颜色,木枕溪给她写:“外婆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你有空来看看她吗?”
2008年5月13日,木枕溪在信里给她写:“我那天没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我心疼你。在你说出分手以后,我竟然可耻地产生了顺势而为的想法,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太累了,我向你道歉,我们能不能和好?”
肖瑾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突然一把扣住了桌沿,支撑着自己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2008年5月18日。
“外婆去世了,我觉得我也快死了。”
2008年5月22日,这张信纸斑驳不一,似乎被泪水反复洇s-hi过,里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你回来吧”,连标点都没有。
2008年5月25日。
“我听同学们说你已经出国了?不是真的吧,你是……在和我赌气吗?国外开学不是要到九月份还是十月份吗?我不会相信的,当然,如果你要我信也是可以的,这样我就会哭,你喜欢看到我哭,我已经哭了,我哭了一晚上了,你高兴一点没有?你能不能回来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我求你,求求你回来。”
肖瑾双手剧烈颤抖,拆不下去了。
她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看。
2008年9月10日,分手后肖瑾的第一个生日,木枕溪去了外地,这封信里写:“我去外地了,买了个手机,手机号码是15xxxxxxxxx,地址是x省x市x区x街道xxx,”详细到门牌号,最后用画笔画了个肖瑾的小人,旁边写着,“生日快乐呀,肖瑾儿。”
肖瑾看着那副画笑了,笑着笑着又滚下泪来,抬手用手背抹去。
此后三年,木枕溪给她写了几十封信,每封信开头都是她最新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一笔一画,字迹无比清晰,生怕肖瑾看不清,就会找不到她。可她怎么想得到,她的这些信,连带着期盼的心,一起被静置在了信箱十年之久,落满灰尘,无人问津。
终于到了最后一封,这一封是最厚的。
肖瑾眼前模糊得厉害,不得不抽了纸巾,在双眼用力地按了一下,慢慢地打开折着的几页信纸,照例是醒目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开头,再切入正文。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这些信寄出去你未必能看到,看到也可能不予理会,但我还是想给你写……”
大概有预感这可能是最后一封信了,木枕溪写了很长很长,讲她的生活,讲她的心情,讲这些年很想她。肖瑾一行一行地看过去,每看几段都不得不停下一会儿,张大嘴让自己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不至因缺氧窒息。
信的结尾温婉隽秀的字迹写着:“虽然你不辞而别,但我依旧爱你。我再等你一年,如果你还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在乎我,可不可以来找我?”
肖瑾往回翻到这封信的邮戳日期:2011年9月10日。
如果她那次回来打开过信箱,哪怕后来想起来看看家里的信箱……
肖瑾攥紧这几页泛黄的信纸,连同那份失效经年的承诺,死死地按在了心口,嚎啕痛哭。
第56章
卢晓筠从肖瑾进去以后, 就在客厅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其他事情她相信肖瑾自己能处理,并且都能处理得很好,唯独牵扯上木枕溪, 卢晓筠不敢设想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
毕竟当年,他们就已经见识过了, 肖瑾为了木枕溪,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果他们早点明白这一点,就不会……
卢晓筠放轻脚步, 生怕被肖瑾发现, 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到了卧室的房门上。老房子了, 隔音条件虽然不至太差, 却也没有多好, 卢晓筠竖着耳朵, 将自己黏在门板上不动, 终于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 撕心裂肺的哭声。
卢晓筠眼眶一下子跟着s-hi了。
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在门口静默地垂首站着, 没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半小时, 也可能更长,卢晓筠双脚站得都麻木了,里面哭声渐弱,接着响起来的是椅子和地面接触的碰撞声。
卢晓筠心口咯噔了一下。
而后里面竟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卢晓筠找来备用钥匙, 直接打开了房门,肖瑾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满脸的泪痕,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额头上撞出了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卢晓筠没打120,仿佛司空见惯似的,把肖瑾从地上扶到了床上,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安静地守着,握住了肖瑾的一只手,入手冰凉,忙用两只手一起捂着。
只有在肖瑾熟睡的时候,卢晓筠才能这么“大胆”地亲近自己的女儿。
她视线落在肖瑾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渐渐上移,定格在肖瑾的左边额角,那儿有一块陈年的疤,时间过去太久,不仔细看的话,基本看不出来。
卢晓筠知道那块疤是怎么来的,也是那次,让肖瑾落下了头疼的顽疾,发作起来痛不欲生。
卢晓筠看着看着,突然缓缓地皱起了眉头。她动作轻柔拨开肖瑾额角的发丝,仔细确认了一番,露出惊诧神色:怎么这旧疤上又添了一道新伤,就连缝合伤口处的痕迹都依稀可见,什么时候受的伤?
卢晓筠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