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局势尚未明朗,”商离行轻嗽一声,谈回正事:“妖族隐遁三百余年,其中种种情状,我们不在其中,未得可知,多作猜测无用。我们现下所要担忧的,是他们会如何与人族相处,又该对未来局势产生何等影响。”
众散修若有所思,此时却听曲空青悠悠道:“若他真是有意为难人族,想必不多时便会主动来访,而不是拿几个无关轻重的散修出气。”
商离行十分首肯:“曲少阁主说得对,他们对人族修士出手,明为挑衅,实为试探,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众人也道:“门主此言有理。”众人商议一番后续应对之策,只道要如何在西岸部署兵力,监测妖族一举一动,如何探知妖族未来打算,妖族势力趋向哪方,人族这边又要如何联合起来,未来是战是和等等……说得煞是词严义正。过了片刻功夫,见商离行神色愈加憔悴,众人也不好多作停留,纷纷告退,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纪清也被静不下来的曲空青拉着出去,为他做了秋水门的向导。先前拥挤热闹的议事厅瞬间一片冷清。商离行将帕子一收,站起瞬间,突感识海一阵晕眩,差点跌倒,何所悟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商离行借了他这扶力,稳稳站起,对他摇头示意道:“无妨。你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何所悟应了一声:“大哥多保重。”
又冷冰冰瞥了身旁站得木然的谢留尘,一言未发,径自走了出去。
商离行站立原地,调理气息一阵后,对谢留尘道:“你随我来。”说罢,也款款出了议事厅。
谢留尘可有可无跟在他身后,随他慢慢走到后院。见他步履蹒跚,身形萧索,几度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出声:“你真的没事?”
沉静行走的商离行倏然顿住,转身望他。谢留尘看得分明,他转身之际,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也不知究竟是在高兴些什么劲。于是又挑起唇角道:“养了几天也不见好转,怕是年纪大了吧。”
商离行轻笑一声:“收起你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见他唇线微挑,显是极为得意。心中深觉可爱,又忍不住靠近几步,借机将整个人倚靠到他身上,发出一声惬意叹息:“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忙里偷闲就好了。”
谢留尘当即板起脸,轻轻将他推开:“又没人逼着你去当甚么门主。”说着先跨出几步,反倒将商离行落在身后了。
商离行见他急急走远、一脸不胜其烦的样子,在后面无奈道:“有些事,总该是要有人去做的。”
谢留尘走得急切,并未听见。商离行终是了然苦笑,低叹道:“唉,你又何曾懂我呢?”旋即踱着步跟了上去。
他领着谢留尘到自己院中,指着那之前谢留尘住过的厢房,道:“你暂时先住我这里吧。”
谢留尘也不习惯住陌生地方,当下只满不在乎道:“好。”
商离行撑着身子缓缓走到门口,又嘱咐道:“我就住在隔壁房间,有事可以直接过来找我。”
谢留尘不想跟他纠缠,极不耐烦地将他撵走。商离行笑着说了他几句,回了自己房间。
谢留尘在房中打坐半晌之后,终是有些心痒难耐。之前那把剑已被摧毁在清阳掌门设下的杀阵中。他已是多日未曾练剑了。在房中好一阵鼓捣,终于教他在床榻后头的墙头上发现了一把剑,虽比不上商离行手里那把,但剑身泛出流萤之光,却也堪称上品。谢留尘也不客气,提起剑就到院子练起剑来。虽清阳真人对他做下赶尽杀绝之事,但他所传授的《沧海剑法》与自身功法颇为契合,还是要练的。
练剑半日,商离行那边始终房门紧闭,无动于衷。谢留尘不免多想,心道这人睡得可真够沉的。复又想到他这番伤势与自己也脱不了关系,心中暗骂道:“活该!谁让他那天跟着我跳下来的!”
这一日便也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翌日一早,谢留尘堪堪醒来,商离行就正好前来敲门,谢留尘将房门打开,见商离行站在门外,容光焕发,一派神清气爽。
谢留尘心中怪道:“这人怎的好这么快?”脸上却是不显山水,只淡淡道:“商门主找我有事?”
商离行笑容可掬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留尘面露惑色:“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