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黑袍下的身影微微一动,黑袍下传来一道殊为年轻的声音:“你来了。”
戚如意只觉这道声音很是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时之间却又无从分辨究竟。他心中忖道:“那小子忒也没分寸,这种人哪里是什么是正儿八经的修士,多半是修炼了什么奇功诡法的邪人!”
走了一步,又恍然想道:“不对不对,那小子一向j-i,ng明得很,肯定是知道此事棘手才推到我身上的!好小子,待我抓了这人,回去后好好收拾你!”
他一边想着如何使计擒下此人,一边警惕地望着他,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
走至那人身后三步,那人突然又开了口:“本来就想这么离开的,想想,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你。”
话音未落,忽然之间,从那人罩袍周身爆发出一股暗黑魔气,戚如意大惊退后,那魔气如烈焰燃爆,已先一步将他团团罩在其中。他徒自挣扎,却被魔气死死缠住,不得动弹半分。
以他的修为,对付上百名手持武器的魔兵本是不在话下,眼下在这黑袍人手下,却有如一只弱小无助的蝼蚁。戚如意脸色煞白,不住挣扎,失声惊道:“你到底是谁?”他大骇张口,欲高声呼救。魔气却像是知道他心意一般,在他开口之际,汇成一道细长黑气,倏尔直直灌入他的口中。
戚如意喉头疾抖,只能发出嘶哑尖锐的咯咯几声,目瞪口呆之时,斜眼一望,却见那魔气一半困住自己,另有一半蹿向岸边莹蓝之处,顷刻间将法阵烧开一个半人高的大洞!
这人明明有能力破开众人布下的防护法阵,他留在这里,根本就是为了除掉自己!
戚如意袖袍一动,慌忙之际朝众人所在地打出一道传讯符。传讯符化作一道微弱白虹,疾速朝内陆飞去,却在方甫飞出六尺之外,被一道后发先至的魔气拦下。
戚如意顿觉绝望,他心中明白:“这人对自己的招式了如指掌!他认识自己!”他张牙舞爪,发狂一般朝着那黑袍人发出嘶哑的咯咯几声,似在问:“你是谁?”
那人发出一声冷笑,却是不应。防护法阵已破开了一个大洞,忽然,一阵狂风自海上袭来,灌入洞中,吹起那人掩在重重黑袍下的五官。
那是一张年轻修士的脸,脸上纵横数条浅红痕迹,大半到了结痂时候。
戚如意陡见此人面容,不可置信般睁大眼,心中骇道:“你——竟然是你!”
他脑海中只剩这么一个念头,旋即无边魔气灌入他七窍、咽喉、内腹,刀刃一般将他的r_ou_身从里到外狠狠绞动数十下,他连痛苦的声音都发不出,就此无声无息、死在海岸边。
与此相隔不远的山脚下,商离行正与众散修商议应对魔族大军之策。他倾尽边界散修之力,布下重重法阵、设立营寨、纠集传讯小队,又亲下邀约,自其他宗门请来几千名修士,驻守于此,打算将远道而来的魔族隔绝在第一道防线上,不使他们有攻入南岭大陆的机会。为了查验加固后的法阵,他与赋阳生登上千重影壁之上的高山之巅。
只见远处狂风怒浪依旧,凛冽寒风刮面而过,似无形钢针一般刺入肌表,刺得二人脸颊又痛又爽,一扫多日来的辛勤乏累;山脚下众散修来回奔波,好不忙碌,赋阳生跟随他日久,又善于察言观色,见他从容气度之下隐有一抹忧郁神色,不禁关心几句:“门主,您好像气色不太好。”
商离行摆手道:“没事,无须担忧。”将视线投往苍茫无涯的海面上。
赋阳生见他不说话,有心说些什么来调节沉闷的气氛,挠挠头想了一阵,突然啊了一声:“对了,门主,忘了跟你说了,那个谢留尘回来了!”
商离行不意竟在这里听到谢留尘的名字,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垂眸不语。
“哦,是两日前的事了……”赋阳生又想了会儿,道:“怪不得门主你翻天覆地也找不到他,好家伙!原来他一直就躲在边界,躲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商离行道:“嗯,我知道。”
赋阳生本欲大谈一番,但觑得他神情冷淡,只得把话吞回肚子,同时心中暗暗奇道:“奇怪,门主不是之前找人找得很急吗?怎么现在知道人回来了,反倒无动于衷了?”
沉默之际,山下忽来一道骇人听闻的急报:“门主,大事不好了,戚队长被人给害死了!”
这一道忽然而至的急报,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山下众散修闻声耸动,商离行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来,身旁的赋阳生大惊失色:“什么?”他骇然出声,嘴巴张得大大的,突觉身旁海风风向一转,眼前一花,商离行已先一步跳下山去,留下风中一道遥遥渺渺的声音:“快!带我过去看一下!”他惊骇之下,来不及想得更多,忙也跟在商离行身后,在汇报死讯的散修带领下往出事的海滩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