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入殓师,时辰将至,我们得马上将我哥的尸体送到火葬炉那边火化!”温玉彬彬有礼道。
就在这时,阮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那冰棺用力一推,冰棺冲出人群,朝前方而去。
“变态抢尸啦,给我追!”随着人群中一个忿忿不平地喊声,那方才还面色y-in郁悲痛欲绝地人潮忽如厉鬼一般,追着阮玉跑。
阮玉推着冰棺,东躲西闪。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抢了一个陌生少年的尸体满世界的跑。
可那个少年是香香啊,是他在梦中深爱的人。
他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香香化作一团火焰,从此灰飞烟灭。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低低叹息,像是在笑又或者是其它别的什么情绪。
应该是山中那只神秘的怪兽发出的声音。
这冰棺虽然比平常的杉木棺材要小些轻些,不过毕竟装了个人,跑起来根本没有那么利索。阮玉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进钻进火化室中,“轰”地一声,落了栓子锁紧。
阮玉一时累得气喘嘘嘘口干舌燥。砸门上声音在耳边轰然作响,这是一道铁门,虽然栓子很结实,不过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看起来尤为恐怖。
阮玉在冰棺边站立,望着少年英俊的脸庞,鼻子一酸竟哽咽起来。
眼前的尸体与梦中的香香融合在一起,他只觉得天地覆灭,一阵窒息的绝望汹涌而来。
他不知道他该拿少年的尸体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外面那群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还是跟着这少年双双投入这火化炉中。
不知外面的人用了什么工具,这铁门竟然有些支持不住了,就在铁门轰然倒塌的时刻,阮玉当机立断,摁开了火化炉中的电梯门。
炉床上的传送带很快启动将阮玉送到火化炉门前,似乎受到感应般,还未待阮玉细想,舱门便开了。
可是一切与阮玉想象的不同,那炉中并未喷s,he出熊熊烈火,反而有些微冷。
莫非是设备出故障了?
阮玉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还未缓过神来,脚下的传送带却突然动了起来,将他带至另一扇门前。紧接着那扇门也开了。
见鬼!
阮玉狠狠咒骂一声,身体却被传送带带着冲出了那扇门。
眼前似乎是天龙山的后山,两旁古木苍苍,中间只有一条林荫小道。阮玉有些茫然地推着少年的尸体在道上走着,只觉此处甚为熟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站住,别跑……”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也追上来了。阮玉心中一紧,推着那副冰棺,撒腿就跑。突然不知脚下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咚”地一声重重倒在地上,吃了个狗趴屎。
阮玉挣扎着站起身,回头却见一群人黑压压地朝他涌来。
在看清那些人的脸时,阮玉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细胞都惊恐的叫嚣起来。
那些人不是其他人,黑压压地,全都他自己。
一张张熟悉的脸,龇牙咧嘴地朝他跑来,如同凶神恶煞的恶鬼一般,张牙舞爪而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阮玉呼吸蓦地一滞,头脑一片空白,却在第一个自己快要掐住他脖子的时候,随手捡起道旁的一根枯树枝,狠狠c-h-a/进了对方的心脏。
“唔!”阮玉与那个自己如同照镜子般,齐齐咬牙,一手捂住自己的胸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令他几乎无法承受。
原来杀了那个“他”,仿佛就像杀了自己,对方有多痛,自己就有多痛。
阮玉突然想到香香,作为他的花儡就是这样吧,香香有多痛,他便有多痛。
越来的自己涌了上来,如僵尸恶鬼一般,他们撕扯着他,蹂/蔺着他,似要将他扯得四分五裂。
阮玉杀红了眼,也顾不得杀了那些自己会受到反噬,那锋利的树枝如同一把把利刃c-h-a/进了对方的心脏。
可是就算这样还是无济于事,后面的人潮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竟然看不见队伍的尽头。
“咔嚓”树枝断了……
“嗤”鲜血喷涌而出……
终于在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四分五裂。
可是疼痛的感觉并未因为死亡而消失,突然他又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体中,他不断地往前跑,试图摆脱开身后那漫长的队伍。
他呐喊,他厮杀,他伸手拧断对方的头颅,他用力扯断对方的手臂,他将枯树枝c-h-a/入对方的心脏……
浓重的血腥味在这个空间弥漫开来,阮玉已经分不清自己身上浸s-hi衣裳的是汗水还是血迹。
他负隅顽抗,最终还是被那些自己撕扯得四分五裂。
可是,紧接着,他的意识又重新出现在人群中的某个他身上,厮杀,血战,最后身体被撕裂。
身边又传来一声巨兽的嘶吼,阮玉不知道那是山里野兽的嘶鸣还是他自己杀红了眼的魂灵在咆哮。
他睁着眼睛,在四周逡巡一圈,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都是自己的头颅和身体。
怎么会这样?这是哪?他到底是谁?
眼前的景象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一幕悄然重合。阮玉瞳孔骤然一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芜烬之地!
仿佛记忆的匣子在刹那间打开,曾经那些缺失的记忆如朝水般齐齐涌向阮玉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