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褚氏真正的嫡支大儒只爱在江南fēng_liú之地研究学问,当日与吕氏联姻的不过是旁支子弟,却好歹也是三品大员之子,那子弟本身也是兰台清贵御史,性子也是温柔敦厚,与吕氏哥儿也算是举案齐眉。

奈何,有情的官卑职小,没甚话语权;有话语权的褚家人嘛……

那种国舅觊觎人夫固然不该,夫郎失贞惹祸也是该死,连带着吕氏哥儿所出之子受人刁难,也说是“为了全那片忠君之心,只得无奈忍痛由得子弟受难,好引吕氏现身”的说法,委实呵呵。

据说那吕氏哥儿最终横刀刎颈而亡。

据说那褚氏子流落逃难,最终落崖失踪,只怕也早已夭亡。

而楚家,则是因为眼看着吕氏哥儿并不是吕氏哥儿,只当吕家有李代桃僵救下自家哥儿的本事,也当有救下外孙的能耐,未曾留意到那道旁求助的小童是故人之后,待得反应过来,那落崖的消息也随之传来——

几代人寻寻觅觅,几番艰难凋零都不忘了寻觅,却是为了传达一句:

“老子是真不知道那娃娃是你家的哪!不是见死不救,只是阴差阳错呀!”

宫且明嘴唇抖了抖,老子?楚家世家子,也有那样说话的时候?

楚铮垂眸,神色颇有些尴尬:“先祖遗言,一字未改……”

宫十二窝在一旁听了半天故事,此时抚掌眨眼十分促狭:

“说不定真是老子哦!谁知道两家老头子有什么jq不足为后人道呢?”

实在不是宫十二爱多想,实在是此间哥儿汉子的外形太相近,一不小心儿,汉子恋汉子的也就更多些,再则,若非交情实在不一般,谁会因为那样一句话,硬是自己找了二十几年不够,临了临了还要交代儿孙继续找,找到了务必要将他遗书在人坟前烧了才甘心的?

宫十二盯着楚铮看: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水,唇若施脂……若你家祖上都是这般姿色,听他自称一声老子,我家也不亏啊!”

促狭眉眼,浅笑唇瓣之间,颇含深意。

楚铮镇定自若,宫且明头痛抚额:

十二哥儿,你真的还记得自己是个哥儿吗?这样调戏老祖宗,顺便调戏眼前小汉子,真的好?

☆、无猜

宫十二还真是又忘了自己用这个哥儿身子。

没法子,也不是宫十二健忘善逃避,可谁让这汉子哥儿的设定太奇葩,除了额心一点痣,上面没多两团,下头没少二两的,谁会老是惦记着自己忽然雄转雌啊?

再说楚铮那皮囊俊俏也罢了,偏有几分宫十一的气质,纵然宫十二不再惦记那一嘴马粪泥的旧怨,可能不多几分亲切?又岂能少得了几分自然而然的随意玩笑?

自是不能的。

于是宫家一干长辈,就很头疼地发现,他们家小十二,对这故交之子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的好感。

虽然这种好感的表现形式也很特别——

亲昵时很亲昵,宫十二不管是对宫待岳家的小哥儿、还是最近一直受他差遣各种团团转的宫学岭等人,都没有那么亲昵。

可幼稚的时候也很幼稚,小柱子捉弄邻家小哥儿时都没他那么幼稚。

宫且楦给孩子们讲完一段三字经,让孩子们自行默背之后,自己走到院子里,抬头就见对面的树荫下,宫十二掐住一匹白马的脖子,冲楚铮笑得又张扬、又得意的小模样,默默笑了。

他似乎想起了遥远的过去,他也曾经这样故意扯着某个小哥儿的细辫子,有时候甚至故意在上头戳一只草编得十分神似的蚂蚱,引得那小哥儿惊吓慌乱哭红鼻子的过往……

两小无猜的岁月,总是格外美好呢!

只不过他最美好的逗弄也不过是在小哥儿怀里扔一条竹节做的小蛇,这小十二玩的,却是不知道在哪儿将人家一头神骏大马按着将鬃毛尾毛都编成扭扭曲曲的麻花辫,然后硬拗着这可怜马儿的脖子,将之拖到主人家面前炫耀……

该说不愧是小十二吗?祖先庇佑,神明选中的人,连两小无猜的小把戏,都玩得这么高杆呢!

挑选的对象也不错。

宫且楦看着楚铮脸上,惊讶过后只有淡淡无奈微笑的神色,心中很有几分满意。

祝氏和宫待山相伴走过,看到宫十二又饶有兴致地逗着楚铮,一双璧人相映成辉,纵然马儿造型略奇葩,身边树木花草也早凋谢,也是好一副玉人相伴图,不由相视一笑:

“怪不得二郎给这世侄做棉袄的心思比给小栓子做的还仔细三分,真真是我们家十二,这眼光再没得说的!”

就是村里头那些觊觎宫十二的大叔爹老阿公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位楚公子,可比这家的小子/哥儿都要般配宫十二许许多。

宫且明抚额长叹息:

“万幸村人自愧不如的不只有哥儿,万幸不是所有人都没记住十二是个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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