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鏖悄悄地看向主座,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谢大人有话想问本王?”杨琰端起茶盏,随意问道。
“殿下可否告知臣,对东胡之事究竟有何计较?”谢鏖对此事显然颇为担忧,站起身跪坐到杨琰案前,“去年李椎谋反一案虽已尘埃落定,可几家世族却并未死心,他们卯足了劲要对付殿下和臣,倘若殿下对东胡之事处置不当,无疑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只怕旧世族们顷刻便要编织罪名来陷害殿下!”
杨琰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本王知道谢大人的忧心,不妨告诉你,本王不止有对策安置东胡,还有办法平息那几家世族大人们的怨愤。”
谢鏖一怔:“李家在世族中地位举足轻重,去年因谋反一事,李家及各世族皆受牵连,直至后来李椎在狱中自尽,更是让他们怒火滔天,此种情形下,殿下竟有办法平他们的怨愤么?”
听出他的疑惑,杨琰轻轻一笑:“看来,谢大人不大相信本王的话。”
“不,”谢鏖忙道,“自臣与殿下相交,殿下何曾有一事失信于臣。安置东胡、平息世族这两件事对旁人来说或许难于登天,但殿下定是游刃有余。”
杨琰大笑:“既然信本王,那便莫要忧心了。”他转头向着外面道,“来人。”
进来的不是仆从,而是长史唐安,他手中端着一个漆盘,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冗繁华贵的点心,只是个薄胎白瓷的小盏,盏中盛着浅浅的细白羹汤。
“这是……燕窝?”谢鏖有些奇怪。
“听闻宫中规矩,只有皇上的心腹宠臣方能在每日散朝后到偏殿享用燕窝,这两年只有谢大人得此殊宠。故而,本王也想请谢大人尝尝我府上的燕窝,同宫中有何不同。”
谢鏖先是一惊,很快又是一松,他虽早已察觉这位王爷心思不浅,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不由暗自盘算,倘若将来两人反目,这番话便是穆王有不臣之心的铁证。他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端倪,只低笑道:“原来殿下也有赐人燕窝的习惯,臣揣摩着,说不定王府的燕窝比起宫中更为上品也未可知。”说罢,将盏内的燕窝一饮而尽。
杨琰显得十分欣慰,拍了拍他的肩道:“谢大人聪慧,果然不教本王失望。”他略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本王还有一事请教。”
“殿下请讲。”
杨琰向他凑近,在他耳边极轻地问道:“当初,你毒杀卫长轩的义父田公公,用的是鹤顶红么?”
谢鏖的笑容连同浑身的血都凝固住了,一股森凉寒意顺着脊骨直冲到脑后,他猛然打翻了手边的白瓷小盏,腾地站起身。
“谢大人切莫乱动,”杨琰向后靠了靠,依旧微微带笑,“动得急了,毒走得更快。”
“你真的对我下了毒?”谢鏖像是被傀儡艺人牵住线的木偶一般僵在了那里,他眼睛直盯着杨琰,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用意来,然而那张端正的面孔上却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谢大人方才不是说了么,平息旧世族们的怨愤可不容易。他们的怨愤既然起于李椎谋反一案,自然也要由此案来平息。本王思来想去,大约只能把网罗此案的始作俑者交出去,方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