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道。
“那怎么成,”卫长轩急了,“我答应他要留在他身边的。”
田文礼怔了怔,眉头大皱:“轩儿,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如今过了年,你已是十六岁了,不准再这样孩子气。”他缓了缓,语重心长地道,“阿爹不求你能出人头地,只要你一生平平安安,衣食无忧便好,你跟着的那个主子……在穆王府那样的地方,几乎自身难保,恐怕将来会牵连到你,还是早日脱身为好。”
卫长轩登时呆了,他不是没想过杨琰将来处境会怎样,因为即使是现在,他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他咬了咬牙,低声道:“阿爹,小的时候你就教我,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信义二字。是你告诉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绝不能背信弃义。”他不自主地捏紧了拳头,“当日若不是他苦求穆王,我现在不是在雁庭就是一死,我若违背了对他的诺言,跟畜生有什么两样!”
田文礼惊讶地看着他,像是从不认识他一样,他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而后用力闭了闭眼睛:“好吧,轩儿,这是你自己的路,阿爹不管你。”他低声道,“不过,你一片赤诚之心,也要有所防备。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的小主子毕竟也姓杨,他这样的身世将来若是能够全身而退,那他的心思也绝不简单,你好自为之。”
卫长轩有些无力地想到,阿爹果然在宫中太久,对什么人都有所提防,他若是看到杨琰本人一定不会这么想,也奚他……只是一只小羊羔啊。
等到少年离去之后,田文礼看着虚掩的门外,瞳孔中有些痛楚之色,喃喃地道:“这性子……真像啊。”
回到穆王府时,已是掌灯时分。卫长轩回来得晚了,怕听大总管唠叨,干脆不走正门,熟门熟路地从侧墙外面攀了树,而后悄无声息地跳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一如既往地静谧,下人们早早回了房,整个庭院内空无一人,只有正屋隔着窗纸透出光亮来。
卫长轩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正在灯下纫针的洛兰抬头见了他,只点了点头,并不言语。还是卫长轩先卖乖似的笑了一声:“洛兰姑姑。”
“吃了晚饭不曾,那边给你留了点心。”洛兰没有怪责他回来得晚,伸手指了指桌子的方向。
卫长轩过去看时,只见是两样甜咸点心,甜的是晶莹剔透的透花糍,咸的是酥炸煎饼,一看就是洛兰的手艺。洛兰是东胡人,做煎饼之类的胡食极为拿手,这类油炸之物又是卫长轩素来爱吃的东西,很快就把一盘子点心一扫而空。
“对了,公子呢?”卫长轩忽然发现杨琰并没有躺在内室的床上,登时慌了,“是不是三公子又来找他的麻烦?”
洛兰笑着摇了摇头:“他在书房看书,你不要去打搅他。”
看书?怎么看?卫长轩险些脱口问出这话,又觉得不妥,他被好奇心驱使着,还是偷溜进了书房。
只见杨琰正襟危坐在书桌旁,面前果然放着几本书,他用手在书页上细细摸索着,嘴唇也在轻微翕动,像是在默默诵读。
大约是听见他的脚步声,杨琰慢慢转过头来,试探着道:“卫长轩,你回来了吗?”
“是啊。”卫长轩凑到他身边,低头去瞧他如何看书,原来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刺了针孔,这细活想必是出自洛兰之手。可是要摸索着辨认书中内容,却是难得有些匪夷所思,卫长轩简直不明白杨琰为何要这样难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