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女子鸢儿的妇人原是唐门第四代嫡系传人唐雪榕,与门主唐雪凝乃一母同胞的姐妹。因聪慧功力都远在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之下,唯有操持开支精打细算是把好手,故而唐雪凝便只派她做了个掌唐门金银的制衣房和伙食房的房司。各房若是有需要也得唐雪榕点头才能取得银子,为这个各大门房的房司没少在唐雪凝面前给她使绊子。
唐雪榕自唐若鸢儿时对她就百般疼爱,凡事得着些好吃或稀奇的物件总记得偷偷送与她些。比起亲生母亲唐雪凝对她的冷淡甚至是苛刻,唐雪榕则更似她的亲娘。因此唐若鸢才亲昵的唤她声榕姨,若是见面的是其他叔伯娘姨,她也只是恭恭敬敬的一声某房司。而从小便不受唐雪凝待见且毒功连旁系的低等弟子都不如的唐若鸢,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唐门多养的一个废物而已,性子善的便是虚假着对她笑笑,性子冷傲的对她更是不屑一顾。
唐雪榕拉她坐下,一双眼细细的打量她,“明日又是月试的日子了,昨夜我一闭眼就梦见鸢儿与芷儿比试毒功又输了,门主大怒说是要将鸢儿带到禁地去喂了雒鸩兽,吓得我是一身冷汗。今日说什么也忍不住来看看,鸢儿近日功力可有长进?能否与芷儿对敌了?”
“榕姨拿鸢儿寻开心呢!鸢儿怕是把唐门所有的毒功练个遍也及不上芷儿姐姐的十中之一,明日的责罚想来也是逃不掉的。不过也是榕姨想来严重了,无论鸢儿如何不成器终是母亲血肉,她又如何舍得让鸢儿喂了雒鸩兽?”唐若鸢说得淡然轻松心里却没个把握,唐雪凝对她怎样全门上上下下都清清楚楚。要说拿她去喂了雒鸩兽也不是不可能,说是亲生血肉也不过她偶尔自欺欺人罢了。
听唐若鸢这般说唐雪榕眼神闪躲,却也附合,“正是,正是,是榕姨担心得都忘记这茬了。只要鸢儿无事榕姨便也安心了。”
“榕姨对鸢儿如何鸢儿自是知道,鸢儿定会尽力让母亲满意的,榕姨便尽管安了心去,鸢儿愚笨这些年也知道该如何让母亲消些气了。”
就说话这点时间唐雪榕的丫鬟宝霞就由炎红尘领着慌慌张张的寻了来,“榕房司门主这会儿正寻您呢,奴婢说房司和夕月楼的秦公子去城中听戏去了,您还是随奴婢快些回去吧。”
一见宝霞大咧咧跟着进来唐雪榕就变了面色,不顾唐若鸢在就训斥起下人来,“这门主寻本司再急本司也知道如何应付,何时许了你这丫头大胆胆寻到这里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是不是本司素日来对你太仁慈,倒叫你忘了规矩?看来是要送你去量刑房学学规矩了!”
眼见平日里温厚的主子发了火,宝霞才想起这后院不可以随便进的规矩,也怪她一时间见了唐雪凝到制衣房中便吓得忘记了这事。扑通跪下,含泪求情哭得凄惨,“榕房司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奴婢这一回吧!”
唐门量刑房中的刑法种种繁多,种种残忍,在整个唐家堡乃至整个化夜都是出了名的。任唐若鸢在这小茅草屋呆了十六年,她也知道被主子赶到量刑房的丫鬟就意味着活不了了。不少被送到量刑房的丫鬟奴才熬不过三天就死了,故这宝霞一听唐雪榕要送她去了量刑房便吓了个六神无主。
“榕姨既然宝霞丫头知晓错了便饶了她吧,身边养个知心的人不容易,这回算是让她长了个记性,以后也不容易得忘。”纵是唐若鸢性子清冷也见不得和她年龄相仿的宝霞这般哭,忍不住还是开口给这丫头求个情,她知道唐雪榕最疼她,纵是她开口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榕姨也会想尽办法给她摘了下来。
果然唐若鸢只是寥寥数句唐雪榕的火气就消了不少,侧头看她语气软下来,满满的全是心疼,“鸢儿你怎还是这般心软?素来唐门女子最大禁忌便是心善,榕姨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怎耐你生就在唐家?你愈是这般就愈是入不了门主的眼,这些年吃的苦是还不够吗?”
“鸢儿倒觉得鸢儿错的不是心软,而错的是投生到了唐家。若是母亲对鸢儿失望,倒还不如像对犯了错的庶出叔伯姐弟般逐了出去,母亲既图了清静,鸢儿也多了自在。”
唐若鸢一番话惊得唐雪榕顿时就变了脸色,伸手掩她的嘴,“傻丫头这逐出门中的话可不敢胡说,若是被人听了去告诉门主你就惨了。”见唐若鸢看她焦急却笑笑的样子顿时没辙,叹口气妥协,“罢了,既然鸢儿都为这丫头求了情那这次就饶她了。门主又在寻我那我就不久留了,待往后寻着了时机再来看鸢儿。”
“嗯,榕姨赶紧去吧,也别总记挂着到鸢儿这里来,免得让闲人得了把柄又告到母亲那里去。若是想鸢儿了就让红尘带上个信儿,我寻个理由去见榕姨,总归那些人是拿鸢儿没法的。”唐若鸢站起来送唐雪榕到门口,翠竹林吹来的风扬起几人的长长裙摆。
不舍的唐雪榕疼惜的抚唐若鸢的脸,面纱下那朵夹竹桃的花隐隐的仍可以看清楚轮廓,“榕姨知道,就是为了鸢儿也会好好自保的,鸢儿在这也要平平安安的。”
“鸢儿记住了,榕姨好走,”目送唐雪榕转身唐若鸢嘴角苦苦的笑,在这深深唐门最疼她的也只有榕姨了,若她是榕姨的女儿该是多好?
跟在唐雪榕身后的宝霞在发愣的唐若鸢跟前跪下,俏丽的脸颊还有未干的泪,“奴婢谢过小姐的救命之恩,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