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充满了陌生的人、物事,府里的人都谨小慎微地行事。
我在段府住的日子,虽觉得很舒适,可有一件事总令我耿耿于怀,就是我的家人对待我太过小心翼翼,并且每当弟弟、弟妹领着我熟悉府里环境,府中的下人都会远远避开。
弟妹玉淑是个美丽亲切的女子,听说以前曾是我的婢女,与我感情甚好,也就难怪回府那天,她会抱着我哭得那么伤心。
玉淑慢慢地讲述我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告诉我,我喜欢在哪棵树下乘凉,在哪间书房静静看书,每说一件事,就勾起一分回忆和伤感,默默地拭泪。我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一个活生生的段碧芸,令我惊讶的是,她跟我竟如此相似!
我不禁臆想,也许正是因为我与段碧芸有太多的相同点,我的灵魂才得以寄在她身上,令她,也是令我获得重生的机会。
“姐姐,你又在想什么?”
海子忽然叫住我,在我走神的时候,我们已到了花园,段碧芸最爱来的地方之一。花园里花香扑鼻,蜂蝶成群,十分宜人。
父亲因邀了秦将军到府,正陪客人在外院的小湖亭饮酒对弈,我们坐在亭子里谈天,时不时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欢笑声。
“秦将军与爹也有五年不见了,这次见面,怕又要大战个三天三夜才罢休。”玉淑摇头笑道。
海子也无奈道:“爹和秦将军沉浸在棋局的时候,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就是家里着火也不能使他们离开棋盘,实在伤脑筋。”
“哦?我不信,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吗?”如果是我,一定会那样做,保证他们会受不了停下来。
“这世上有办法让爹停止下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
看海子怪里怪气地笑,我猜到他说的那另一个人,一定就是我。但这件事非但没使我感到得意,反而感到有点尴尬,难道段碧芸用了和我一样的法子?
不禁问:“那我以前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姐也喜欢下棋,总是在旁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手……”玉淑提起过去,满眼都是笑意。
这么神奇!那段碧芸竟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有道是“观棋不语真君子”,通常着迷于下棋的人,往往避忌小人,要让他们停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惜做些小人行为。
海子道:“这一回,姐姐还是由着他们吧,爹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看见你回来,他比谁都高兴。”
“那就由他这一回吧。”我挑眉笑了,心中感到无比欣慰,有家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娘……”小侄儿思云欢欢喜喜奔跑而来,一头扎进玉淑怀里,娘气喘嘘嘘追上来,看样子被思云。
玉淑开心地抱住他,斥责道:“又玩儿疯了,还不叫爹和姑姑?”
思云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睛又亮又圆,狡黠极了:“爹爹,姑姑”。
海子把孩子抱到腿上,佯装生气的样子:“又皮到哪儿去了?”
“爹,孩儿发现了一个鸟窝,还抓到一只大燕子,我要把它亲自送给姑姑,只有姑姑就能和皇上姑父一起玩了。”
“胡闹!”海子瞪他一眼,“爹说过什么,让你不许爬树,你居然又不听话!”
“爹,我没爬树。”思云委屈得小脸皱成一团,“那只燕子是我在树下捉到的。”
玉淑见儿子受委屈,于心不忍劝道:“好了好了……凌哥,莫要凶孩子了,他也没有恶意嘛。”
“对啊,你瞧他方才还高高兴兴的,几句话就被你凶得快哭了,这不是扫兴吗?”我嗔怪道,把思云从海子的腿上抱下来。
“姐,你不知道,这孩子捣蛋惯了,上回爬树才摔伤了腿,可养好伤没几天他就我忘了疼,又四处闹腾。”
“小孩子嘛,难免活跃一点。你别那么死板了,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调皮,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咱们家的树都让你给压弯的,我看思云完全是承了你的。”
海子脸微红,玉淑喜道:“原来凌哥小时候也如此捣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