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想来是因为昨天折腾了一天本就累了,不自禁的就着了。睁开双眼,看见一张脸在自己的眼前,突然就动了下,这才想起了来自己已经嫁入林家了。再仔细看看这张脸,鼻梁直而坚-挺,人中深而分明,唇峰有棱角,唇角直平,眉如刀,过于坚毅,眼睛狭长。无尤伸手去碰,手还没到,那双眼睛已经睁开了,看见无尤手时,微微眯了起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娘子,你难道要戳瞎为夫的眼睛!”
“没有,没有。”无尤忙辩解,不停的摇头。
林善信笑了笑,“似乎你与我都不算认识彼此吧,我,林善信,安国公家二公子林元机的大儿子。”无尤低头想着怎么说,林善信却继续道:“纪无尤,纪御史纪守中的女儿,为妾室袁氏所出,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吧。”
无尤觉得林善信刻意抢了她的话的,顿了顿,道:“自小和兄长随父亲学习诗画琴棋,是家中最愚钝的一个。只是喜欢看些经书,吃点素食。”
林善信支起手肘,看着无尤,突然觉得好玩了起来,这个丫头也会应对这些刻薄嘛,“还有呢?”
无尤抬头和林善信对视,“没有了,针黹女红皆上不得台面,无尤小户人家,没见过啥大世面,以后还要劳相公提点呢。”
“哈”林善信笑,“你倒是伶牙俐齿。”
门被敲了声,接着一行丫头进了来。
“请新夫人和少爷起了。”一个紫衣婀娜的丫头说着。
“元香,怎得这么早就来了?紫杉呢?”林善信问。
“回少爷,紫杉姐姐一早就忙着呢,这不叫了我进来伺候呢。”丫头说着,已经把罗帐挂了起来。
水红已经立在一侧,看见无尤,伸手去扶,“小姐,该起了,还要去给新公婆敬茶呢。”
无尤明白,随着水红摆弄了起来,另一侧林善信在那个叫元香的丫头伺候下也拾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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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收拾妥当了,就有嬷嬷来邀着让去敬茶。无尤随着林善信一路出了院子,转过一个连接的游廊,走到尽头就看见一个垂花门子,门前种着一排翠竹,这个天气下已经有些发黄了。林善信微微走慢了些,看了看一侧的无尤,道:“爹和娘的院子,先过这边了。”无尤颔首,林善信径直走了进去。
一个姑娘迎了出来,穿着翠绿的镶边绣碎花短袄,正是院子里的大丫头谷翠。一瞅见林善信,就快进了几步,道:“少爷来了呀。”而得空的当儿,眼神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无尤。
“爹和娘都起了吗?”林善信问。
“早就起了,夫人说要见新媳妇,心里打鼓,早早地就醒了来,千盼万盼这杯媳妇茶呢。”谷翠一边说一边冲着无尤笑笑,“莫要担心,咱家夫人是一等一的体贴人,必不会难为的,放宽心吧。”
一顿话下来,无尤担忧的情绪,缓解了不少。水红对着谷翠道:“姐姐说的是,咱家小姐这一早就忧虑着呢,总怕一个不四支冲撞了夫人、老爷呢。”
说着话就到了北房,谷翠引着林善信、无尤、水红、元香进了来。正对着是一对黄花梨靠背南官帽椅,样式倒是常见的物什,巧就巧在这靠背上端镂空雕琢了一个祥云头,中心就仿佛茁出一个花蕾样的尖芽,设计的妙呀。林善信握住了无尤的手,无尤侧头看他的空当儿,两个人就从侧边的小门进了来,坐在了那对官帽椅上。
左边椅子上的是林元机,一身银灰色暗绣青叶的绸缎长袍,嘴角轻扬,眼中含笑,虽是笑着,但是却没什么温暖的感觉。右边是一个身体匀称,穿着银红绣菊对襟长袄的女子,看样子和袁氏差不多年纪,眼角有微微的细纹,正是林元机的正妻李氏。
李氏看着无尤,道:“看把孩子吓的,我又不是欺行霸市的主儿,你竟不敢抬头了。”
无尤一听,忙微微抬头,眼看向自己的婆婆,“无尤不知规矩,请娘教诲。”
“呀,这声娘叫的真好听。”李氏拉过无尤的手,“我呀一直想有个女儿,贴心呀。今儿你这一句算是了了我多年的愿了。”转手就把一个红包塞给了无尤的手里。
“夫人,这茶没喝呢。”林元机低眼看李氏,悄声在一侧提醒着。
“呦,我这是看见无尤开心,就给忘了。”李氏接过无尤和善信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我也不是麻烦的人,咱自家院子了,什么规矩的,都省了,麻烦!无尤你且记得呢。”
无尤忙应下,“媳妇记下了。”